第二日,太后果真見到了神色急切的楚天佑。心中笑道,這個糙漢!平日里大軍壓境都面不改色的大將軍,也只是遇到自己女兒的事情才會如此急切不安吧?!
“太后。”楚天佑進殿便行了大禮,猶豫片刻沒有再開口。他想直接詢問女兒是否安好,卻怕亂了規矩引得太后誤會不喜。雖聽說寶貝女兒并無大礙,可還是擔心的不行。昨晚聽說了驚馬事件,楚公也是急的在家里亂轉,要不是宮門已經下鑰,他真想一腳將楚父踹進太后宮中,將自己的乖乖孫女趕緊接出來好生安慰保護。
太后瞧他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還是忍住了故意裝作不知,道:“楚將軍所謂何事啊?”
楚天佑不禁額頭微微冒汗,“太后,微臣聽聞昨日小女…在宮中闖了禍事,微臣想將小女接回去好生教養!”
太后忍不住笑出聲來,明明是自家女兒受了委屈,他卻說是楚丫頭闖了禍,這是怕自己不高興了,“你啊!明明是哀家照顧不周,讓楚丫頭受了驚嚇,還好沒有大礙。要不然啊,哀家可要愧疚了!哀家雖然喜歡丫頭,可這宮中…并不太平。楚將軍將她帶回去吧!有空再讓她來看看哀家。”
楚天佑趕緊謝了恩,又寒暄了一會便去了楚嬌憐的偏院。一到偏院,就看見楚嬌憐戳在院中指揮著玉俏和一幫小宮女抻著一根長粗的繩,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抻著長繩搖搖甩甩,看樣子是要跳長繩的架勢。他忍不住開口道:“憐兒,在鬧什么呢?別讓繩子抽了你!快過來!”
楚嬌憐驚訝回頭,果然看到了月余未見的父親,高聲道:“父親!”忍不住撲到他懷中,也不知怎的,心下竟泛起了委屈之感,小聲啜泣起來。
楚父一陣心疼,撫了撫愛女的頭,柔聲道:“傻孩子,哭什么?這么大的人了,你說你,好好地去騎什么馬?受傷了沒有?”說道騎馬,他突然想起太后說的那句“宮中并不太平”,眸色微沉。
“父親,我沒事,就是好想你!祖父呢?他還好嗎?”楚嬌憐抹了抹眼淚問道。
“好著呢,就是擔心你。在府中亂轉呢!你快收拾收拾,隨我出宮回家吧。”
楚嬌憐一聽突然要出宮,有些愣住。“這么突然就要出宮?我還…”
“你還什么?我都已經同太后娘娘說好了。”楚父不由得問道。
“沒什么…父親,你先去宮門口等我吧。雖然這里只有女兒,可再怎么說這里也是后宮,您一個外男在這里甚是不妥。容女兒收拾一番,再去與太后娘娘辭行,就去宮門口尋父親。”楚嬌憐乖乖道。
楚父一聽也覺有理,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那為父先去皇宮南門等你,你去那里尋父親可好?”
楚嬌憐答應了一聲,楚父就轉身離去了,楚嬌憐卻愁了起來。按理說自己在宮中呆了月余,也該出宮了。可是,總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一月雖然不長,但她在回春苑的每時每刻都是開心的,張采女帶她也是極好的!她走了,他和她母親的日子會不會又難過了起來?張采女性子弱,是不是又要受人欺負?太后都知道了自己與他有來往,其他皇子會不會找他的麻煩?“唉……”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玉俏正好收拾了包裹出來,看到自家小姐的樣子說道:“小姐這是不想回府么?”她自小跟著小姐,雖然沒有小姐聰慧,但小姐的心思她還是看得出來一些的。
楚嬌憐生來就沒見過祖母,娘親又早逝,她成了楚家唯一女眷,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她向來把玉俏當姐妹的,有什么便說什么。“我只是擔心張采女和十七皇子,近幾日我在宮中與他走得近,怕是其它皇子已經心中不滿,我這一走,怕是張采女他們要倒霉了。”
玉俏想了想道:“小姐,您別擔心。您與十七皇子他們走得近,是幫他們,您幫他們就是楚府幫他們,他們想殘害十七皇子與張采女也是要好好合計合計咱們楚府,必定不敢輕舉妄動的。”
“你說的也是,我這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楚嬌憐撇著嘴,對自己莫名的心情有些不解。
玉俏看著自家小姐的樣子,突然驚訝的張大了嘴,“我的好小姐,你莫不是喜歡上十七皇子了吧?”
楚嬌憐被玉俏突然的一句話嚇了一跳,一張俏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對玉俏道:“你可別瞎說!只是因為他救了我而心存感激而已,才沒有喜歡呢!趕緊跟我去跟太后娘娘辭行回府吧!”說著慌亂起身,理了理裙擺向外走去。
玉俏心中擔心,她家小姐在這方面一點經驗都沒,夫人又去得早,沒辦法在這方面給她指點。自己也年歲不大,經驗不足。“唉…。”玉俏心中難免擔心起來,不管是哪家的男子,她家小姐可都千萬不要吃虧了。
剛走出院門,就見夏侯殤靜靜站在那里,眸中冷冷清清,卻隱隱感覺到孤獨和一絲無助。楚嬌憐看著心中不由得一痛,他跟他母親在這深宮中太凄苦了,自己好不容易幫了幫他們,此時也要走了,之后他們該怎么辦呢?
“你要走了嗎?”夏侯殤突然開口道。春風拂過,吹起他玄色的衣擺,清冷的模樣與溫暖的春景格格不入,仿佛這人永遠活在冬天。
“是啊,在宮中呆了有些日子,該回去了。”父親已經來接,祖父也是擔心想念自己,不得不走。其實她也有些舍不得走的。
“是嘛…這樣也好…”夏侯殤垂下雙眸,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清冷的眸子,微微輕顫。寒風瑟瑟,他穿的很單薄,一眼看上去那么凄涼。可他心中卻是有些不甘,自己這一計,還不知是不是觸動了她的情腸,卻惹來楚府的關注,如今太后順勢就讓她出宮,遠離自己。楚將軍據說已經來過,就要把人接回去了,那以后可如何是好?
楚嬌憐看著他凄涼的模樣心中酸痛,不禁柔聲開口道:“我…我會常進宮來看你的…還有你母親。”說了這話,楚嬌憐不由得臉紅了,覺得有些尷尬,這話說著怎么想有所指似的?胡思亂想著,心臟撲通通的狂跳起來,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他?
夏侯殤抬眼看著眼前的人,紅紅的臉,緊抿的唇,嬌羞扯著帕子站在那里,心中微微放心。他輕輕地嗯了一聲,那一聲仿佛鉆進了楚嬌憐的心,讓她不由得抖了一下,更害羞了。
“你…能把你手中的帕子送我嗎?”夏侯殤突然開口,他必須要讓眼前這個女子覺得自己對他用情至深才行。
楚嬌憐心中猛烈顫動,小女兒家的心思霎時間涌出,耳朵都紅了,十七皇子居然跟自己要手帕,這不就說明他喜歡她么?他肯定是喜歡的!心中莫名雀躍起來,卻不敢表現出來,嬌怯怯的將帕子遞了出去。
十七皇子抬手接過楚嬌憐手帕的時候,手指有意無意的劃過楚嬌憐的手心。那奇怪的酥麻感讓楚嬌憐渾身一個激靈,忙縮回了自己的手,更加害羞起來。待帕子離手,轉身就跑。
站在原地的夏侯殤,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看來這一計,是成了。
“殿下。”漣漪突然出現在身后,眼眸緊緊盯著夏侯殤手中的手絹。
夏侯殤看到漣漪的眼神,低頭淡淡看了一眼那方手帕,冷冷的扔給漣漪,開口道:“先收著,以后也許用的上。你無需放在心上,現在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
漣漪柔柔的道了聲是,默默收起了手絹,心中卻是記恨起來。楚嬌憐,現在你先得意著,待來日事成,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回府的路上楚嬌憐都沒緩過來,一會唉聲嘆氣,一會又咯咯傻笑,想起那酥麻的一劃,楚嬌憐趕緊握緊了自己的手,俏臉通紅。玉俏擔心的看著自家小姐,想著這個十七皇子真是有福氣了,自家小姐看上了他!也不知這個看著冷冷的十七皇子,會不會真的對自家小姐推心置腹的好。“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啊!”
楚嬌憐突然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懵懂的看著玉俏道:“嗯?想清楚什么?”
玉俏斟酌了一下,道:“小姐,萬事都要思慮周全,這是您當初教給我的!您如今身在其中,俗話說旁觀者清。玉俏只是想提醒小姐,莫要吃虧。”
楚嬌憐霎時間冷靜了下來,是啊,自己怎么突然間變成了這般沒頭沒腦的人了?理了理思緒,對玉俏道:“別擔心,我心中有數。你回去記得叫賬房把近日來的帳都給我送來。逍遙了一月,也該理一理事情了。”
剛到楚府,楚嬌憐掀開轎簾就看到楚公站在府門前焦急的像她這里望著。看到自己的乖孫女安然無恙,才微微放下心來。楚嬌憐下了轎子,軟聲道:“祖父,憐兒回來了。”
楚公上前仔細打量了她一會,才開口道:“好孩子,你受傷沒有?”
楚嬌憐道:“沒有呢祖父,你不要擔心。當時有人救了我,我并沒有受傷。”
楚公和楚父看她并不愿多言,也就沒有繼續深究,轉身帶她入府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