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聰已醒悟過來,叫道:“快備香案,快備香案!”一邊趕忙去迎接。
香案正在準備時,一身著紫袍的中年太監已帶了四個小太監走了進來,云淵一眼就認出正是目前宮里最紅的太監總管曹公公,心里不由疑惑。什么事竟驚動了曹公公的大駕?
曹公公一眼瞟了過去,“咦”了一聲道:“貴家小姐呢?”
云淵怔了怔,道:“我家飛飛?這會子正在書房里吧!”
曹公公“嗨”了一聲,道:“胡鬧,不是說了,也要請小姐出來接旨嗎?”
云淵和云聰父子忙一疊聲叫人去找.小.姐,卻不由面面相覷,不知云飛飛什么時候和皇家攀上了關系,更不知是福是禍。
博山銅爐已經上好了香,裊裊香煙徐徐散開,淡淡的檀香靜默地飄浮在大廳之中。曹公公慢慢理著圣旨上的金黃絲帶,只等云飛飛過來,就可以宣旨了。
許久,好幾個侍婢一齊走過來,卻猶豫著不敢開口。
云淵忙問道:“小姐呢?”
幾個侍婢卻悄悄向后挪去,只一個反應稍稍遲鈍的站著沒動,一抬眼看見云淵瞪著自己,左右一瞧,才見自己已經站在最前面了,忙跪下道:“老太爺,小姐不在書房里!”
云淵一對眼珠子幾乎要噴出火來,問道:“到哪里去了?”
那婢女嚇得連連搖頭道:“不知道,不知道,連丁香都不見了!”
云淵很想吐血,他怎么就有這么個孫女?
云聰見勢不妙,悄悄走到曹公公面前,伸入他的袖管,塞入一疊東西。曹公公本已滿臉不豫,此時低頭略瞧一瞧,倒也轉過笑臉來,道:“罷罷罷,咱家宮里事多,也沒空呆等著,你們且代小姐接了旨,好好安排便是。”
云淵父子忙帶了一家大小恭敬跪下,聽那公公宣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聞云氏女貞婉賢淑,秀外慧中,特征為貴人,擇日入宮侍駕!欽此!”
云淵父子跪接了,只是呆呆跪著,如墜夢里一般。
曹公公宣罷轉身回宮,云聰恭送了出去。云淵在侍仆的扶持下慢慢立了起來,含糊道:“飛飛?入宮做貴人?”
他忽然“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來,滴落在燃著的檀香之上,登時滅了,散著詭異焦香的血腥味,在大廳里盤繞不去。
“昏君……暴君……”云淵含混低罵著,終歸不敢大聲,一雙老眼,漸漸浮過蒼涼的濁淚。而他的身子,已經慢慢軟倒下來。
半個時辰前。
云家偌大的書房里,柚木架子上的書一本疊著一本,散著芳香的墨味。
而云飛飛卻直犯惡心,她給關在書房里足足兩天了。對著《女范》一團團的黑字,只覺滿眼蒼蠅亂舞,耳暈目眩,手中筆竟有千斤重,再也落不下去。此時丁香又跑過來,輕聲道:“小姐,那小子還在喝酒哩!”
云飛飛有氣無力問道:“哪個小子?”
丁香抬手敲了她小姐一記爆栗,道:“小姐抄書抄迷糊了,可不就是那個被我們從大街上揀回來的醉鬼么?小姐怕他餓死,吩咐我每日給他送吃的。前兩天他倒還太平,只是躺在稻草里不說話。今兒去一瞧,他倒是精神了,居然拿了我從府里偷出來帶給他穿的衣裳,和山下的村夫換酒喝!我去拉他,他居然還笑!一邊笑,一邊唱歌。”
云飛飛鐵青了臉,擲了筆道:“他唱什么?”
丁香想了想,道:“聽不懂,什么鐘啊,什么紅啊,什么桃花啊……”
云飛飛轉了滴溜溜的眼珠子,道:“難不成是詩?別告訴我,我救回來一個大才子!走,丁香,我們一起去看看這怪人!”
丁香張開嘴巴又要叫,云飛飛快手快腳將她嘴巴掩住,低聲道:“別嚷得外面守衛聽見了!”
丁香苦著臉道:“小姐,我以為你不知道外面有人守著呢。”
云飛飛嘻嘻笑道:“我知道有人守在門口。不過,書房后面的窗戶沒人守著吧?”
丁香眼睛一亮,道:“跳窗?”忽而又搖頭道:“不行,這里離側門還很遠,路上不可能不遇到人。誰都知道小姐正被老太爺禁足呢,看見了哪有不攔的?”
云飛飛笑道:“沒錯,誰都知道小姐正在給太爺禁足,給關在書房里了,便是有面生的小廝從他們旁邊走過,也斷斷不會疑心到是小姐溜出來了吧?”
“小廝?”
“對,小廝。我的好丁香,你這么伶俐,不會連兩套小廝衣服都弄不到吧?”
“啊?我,我應該……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