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他才答道:“公子傷得那么重,想完全復元,只怕,短期是不可能了。何況武學一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公子給狗皇帝折磨了半年,一身功力,已給磨挫近半,所以即便傷勢復元,也不可能恢復原來武功了。”
云飛飛心下一沉,倒似給人抓住心口捏了把般,有些喘不過氣。她吃吃問道:“那么,葉子自己知不知道這情況?”
杜秋風搖了搖頭,云飛飛已經叫了起來:“他不知道?天!”那么當葉翔千辛萬苦堅持下去,最終仍是失敗時,會是何等地寂寞痛苦?
杜秋風抬起眼,目光深邃地似一眼看到云飛飛內心,然后微笑道:“公子自幼習武,我雖不說明,想來他心中還是有數的。只是他性情外柔內剛,我們不說破,他自是也不提,但必會加緊練功,力圖恢復了。”
云飛飛還只是心頭忐忑,還在再問時,突聽外樓外遠遠傳來丁香的尖叫:“不好啦,不好啦!”
杜秋風、云飛飛一齊沖出樓外,只見丁香將紫竹的曲橋踏得嘎嘎亂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邊沖過來邊大喊大叫:“不好啦,皇帝派的人追殺過來了!”
杜秋風驚訝叫了一聲,面容上又顯出恨恨之色,道:“狗皇帝,必是昨晚加快速度晝夜兼程趕過來,好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哼!”
他也正要沖出去,只聽“吱呀”一聲,樓上的窗戶竟然開了。葉翔沉靜立于窗口,掃了一眼驚慌之中的云飛飛等人,淡淡吩咐道:“秋風,傳令下去,所有人等,立刻撤入紫竹林,不許和朝廷兵馬硬碰。”
他伸出手,在窗外薔薇上輕輕一捋,已握了一把花瓣在手中。手一松,如蝶的粉紅花瓣飄飄揚揚飛起,灑落滿天,有落于幾人衣襟的,也有遠遠飄入池水的,緩緩隨波蕩漾。葉翔便在那落瓣之時有些凄涼地嘆道:“縱是我們人人以一當十,以一當百,又怎禁得住那無數的鐵騎錚錚,千軍萬馬紛涌而至?”
杜秋風急道:“公子,可一旦退卻,困守紫竹林內,更是不智啊!紫竹林中雖有精妙陣法相護,可司馬澄身邊,也不乏能人,頂多延宕個三五日,必能攻進來啊!”
葉翔唇邊掠過微笑,卻有些冷:“我記得,我以前說話,你很少這般置疑。”
杜秋風的臉色一變,忽然長揖一禮,扭頭向林外奔去。
葉翔遙遙凝注,雖是看不到刀光劍影,金戈鐵馬,卻已隱隱聽到了兵刃撞擊聲,咆哮喊殺聲。恍惚,又看到那個氣度沉穩的男子,那般溫文爾雅地微笑,帶著貓捉老鼠的玩味,用輕酌的美酒,掩飾眉宇間的得意。葉翔的手漸漸捏緊,捏成拳頭,嘴角亦泛起冰涼的冷笑,那么壓抑地哼了一聲,忽而一拳擊在窗上。
清雅的素竹窗,應手而落,“哐”地一聲掉落在云飛飛腳邊,在丁香的驚叫聲中,砸出深深的一個坑。
云飛飛知道葉翔功力有所恢復,也不覺得驚訝,只擔憂地凝視著葉翔。
葉翔似給那響聲驚動,已知自己失態,忙斂了冷意,微笑道:“飛飛,和你開個玩笑呢,嚇著你了么?”
云飛飛搖了搖頭,叫道:“你啊,病得跟個蓬頭鬼似的,還想嚇我啊!差得遠呢!”
啞公啞婆俱已聞聲出來,大致已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強笑著向葉翔揮手。
葉翔亦是一笑,忽而輕輕一躍,已到丁香更驚人的尖叫聲中飄然落到地上,拂了拂袖子,道:“啞公啞婆,去收拾一下,準備撤離。”
啞公啞婆顯然并不意外,點一點頭,已奔向樓中。
云飛飛訝然道:“葉子,你不是說,叫他們退守紫竹樓么?”
葉翔漆黑的眸子中泛起一絲狡黠,嘿嘿笑道:“我只叫他們撤入紫竹林,什么時候說過退守紫竹樓。”他負起手,長長地嘆氣,很惋惜似地慢慢道:“我原來以為,你要比杜秋風要聰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