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一個工兵隊的骨干試探著問道：“俺們要是用磚石封閉，是不是要比把地道弄塌來得更厲害？”

太平天國的地道爆破便多是用弄塌地道來形成密閉藥室，而孟九成暫時還不打算改進。當然，這個骨干所說的，也是非常正確。

“應(yīng)該如此吧！”孟九成不想立刻肯定，他還想著把這秘密保持得越久越好，說完他便岔開話題，笑道：“此番破城，你們是首功一件，等著領(lǐng)賞吧！”

“謝將軍。”得賞立功的話一說，眾人興高采烈，施禮致謝，探究學問的心思也拋開了。

……….

“怎么可能？”邵凱愣怔著喃喃自語，半天沒能動彈一下。

城就這樣被攻破了，連半個時辰都不到？由西城開始，告急的旗號已經(jīng)傳到了南城。城內(nèi)鐘聲大作，一聲緊似一聲，任何一個人都能聽出這鐘聲中的驚慌之意。可以想象得出敲鐘的那些士兵驚慌失措的樣子——他們一定已經(jīng)急得滿頭大汗，正瘋狂地鳴鐘，向全城發(fā)出警報。

瘋狂擺動的旗號，驚慌急促的鐘聲，不光是邵凱，他周圍的軍官和士兵，全都驚駭?shù)谜f不出話來。城墻下待命的軍隊更是一片嘩然，士兵們面露驚惶，交頭接耳。

“大人。”一個軍官突然開口說道：“此面敵軍乃是佯攻，我軍應(yīng)分兵增援告急之處，消滅入城的敵人。”

邵凱仿佛如夢初醒，抬起頭看了這個軍官一眼，皺起眉頭思索著。城池是在西面被攻破的，按理說應(yīng)該進行一番爭奪才是，但紅巾軍進展如此迅速，顯然是己方部隊已經(jīng)潰敗所致。

“……好自珍重，要顧念著妾身和肚里的骨肉……”驀然，妻子叮囑的話語在邵凱耳中閃過，一下子把他的思路全給打亂了。

“大人——”見邵凱遲疑不決，又有一個小軍官上前提醒道：“若是擔心情況不明，不如率兵撤向北城，與那里的守軍會合，再作計較。”

邵凱目光游離，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那就撤向北城吧！”

“降者不殺。”“棄械免死。”到處是呼喝勸降的聲音，縣城內(nèi)的守軍一潰再潰，從西城開始，如同倒下的骨牌，迅速激起了連鎖反應(yīng)。

西城門最先被打開，接著是南城門，越來越多的紅巾軍殺入城中，標志著占領(lǐng)和勝利的紅旗在城墻上越來越多。

邵凱率領(lǐng)的兵卒狼狽退了回來，在北門外丟下了不少的尸體。環(huán)城壕溝，再加上紅巾軍挖掘的半月形阻擊戰(zhàn)壕，徹底封死了城內(nèi)清軍突圍的道路。

大勢已去矣！東、西兩面的紅巾軍迅速壓縮，夾擊猬集在北城的守軍，北城門已經(jīng)失守，剛剛插上的紅旗飄揚飛舞，還在頑抗的守軍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罷了。”邵凱一跺腳，將手中的兵器扔掉，喝道：“不要再增無謂的死傷了，棄械投降吧！”

“大人——”親兵隊長高呼了一聲，他握著一桿長槍，脖子上青筋畢露地望著邵凱。

“不必多說了。”邵凱臉色黯然，又突然瞪眼喝道：“還愣什么，快傳令投降，或能多保些性命。”

………………

圍城必闕，這是孫子兵法所言，但如果盡信書，反倒不如無書。執(zhí)著于教條主義的理解，卻不考慮實際情況，才是庸將所為。

城中守軍雖然不少，但已經(jīng)是擺出一副烏龜不出頭的架勢，那又何必給他們留出退路？再說，這些守軍多是倉促招募，戰(zhàn)力不足，戰(zhàn)心不強，所倚仗的不過是城池罷了。

日過中午，城內(nèi)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基本結(jié)束，紅巾軍正挨屋挨戶搜抓逃入百姓家中的守軍，憲兵也開始在街道上巡邏，維持軍紀。

孟九成在親衛(wèi)的保護下來到了日照縣衙，便看到士兵正在往外抬尸體，原來是趙天成逃回來，手刃家屬親眷，然后自刎而死。

漢奸，畜牲。孟九成看到一具小小的孩童尸體，不由得皺了眉頭，對抬尸體的紅巾軍士兵交代道：“在城外埋了，立塊木碑，上面寫上漢奸、畜牲兩字。”

“是，將軍。”一個小軍官恭謹?shù)卮饝?yīng)，把這些尸體搬上一輛架子車，命令幾個士兵推出城外。

交代完事情，孟九成站在縣衙門前猶豫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帶著親衛(wèi)走了進去。戰(zhàn)亂年月，哪里沒有橫死之人，現(xiàn)在可不是講究的時候。

廳房已經(jīng)收拾出幾間，孟九成坐下休息了一會兒，王忠峰、韓守仲等人便分別來到。城中戰(zhàn)事基本結(jié)束，他們也不用再指揮作戰(zhàn)，便趕來與孟九成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戰(zhàn)果的統(tǒng)計還沒有出來，但有些情況已經(jīng)知道。團練使邵凱率部投降，趙天成自殺，倉庫完整，未受損失。

能取得倉庫內(nèi)的物資錢糧，這恐怕是最大的好消息。都因為破城太快，守軍來不及破壞焚毀。

“諸位辛苦，且去督率各自兵馬，按照事先商議，把破城后的收尾工作做好，便可各自安歇。”孟九成覺得要進行下一步的行動，最好還是在戰(zhàn)果統(tǒng)計完之后再決定，也就是明天。

“是，謹遵將軍命令。”各人雖然心中有著疑惑，但孟九成一開口，顯然是不愿細說，便知機告退。

送走眾人，孟九成獨自坐在椅中，又進行了長久的思索考慮。

莒南縣和日照縣算是拿下來了，形成了一個依山傍海的架勢。如果繼續(xù)開拓攻伐，北面有莒州和密州（現(xiàn)諸城地區(qū)），南有沂州（治所現(xiàn)臨沂城）和海州（現(xiàn)連云港地區(qū)），如何選擇呢？

按照原來的想法，孟九成是準備向南拓展的。但根據(jù)最近打探的消息，海州作為宋金邊境的重鎮(zhèn)，雖然金軍兵力不足，不能完全控制州境，但由金經(jīng)略使阿不罕、那不剌等據(jù)守海城，兵力還有三千多人。

這三千多人可是正規(guī)軍，戰(zhàn)力不可小覷。如果死守城池還好辦，要是在外野戰(zhàn)，又有沂州、邳州的金國守軍，紅巾軍并沒有必勝的把握，且還有遭到夾擊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