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安回到客棧已是戌時,累了一天的他倒頭便睡。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陳劍安也沒有想到自己離開山海城不過十日,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
小豆芽無緣無故被抓,被扣上通敵賣國的大帽子,僅僅是因為得罪了侯紹?
關于這一點,陳劍安的心中還是留有疑惑。
第二天一大早,陳劍安早早起來。想到小豆芽,他也睡不著。他想去牢房看看他,想知道他有沒有受獄卒的逼供,更想知道這事究竟有沒有其他隱情。
可是,在山海城人生地不熟。究竟誰可以幫他呢?
這時,他的腦海里閃過一個人。
他想這個人或許可以幫助自己。
出了客棧,陳劍安加快腳步往城東而去。終于到了目的地。
山海城東城門。
此刻,東城門處熙熙攘攘,來往的都是過路的商戶與當地的農戶。
不時有幾個行跡詭異的人被城門校尉與守城的官兵攔了下來盤查。
陳劍安在這群人里一直搜尋著一個人的身影。
終了在城門口的守城士兵中找到了他。
一個膀大腰圓,穿著唐帝國官兵兵服的中年漢子。
“鐵叔……”
陳劍安要找的便是昨日剛剛認識的士兵老鐵。這也是陳劍安在山海城唯一認識與所謂官家有些關系的人了。
陳劍安喊得聲音很大,士卒老鐵自然聽見了。回首一望,見是昨日楚福身旁的書生陳劍安。與身邊的一個士卒交代了幾句,便笑呵呵地走向了他。
“是小安啊,喚我何事啊?”老鐵笑著問道。
“鐵叔,這里說話不方便。前面有家茶鋪,我請你如何?”陳劍安指著前面不遠的茶鋪說道。
“甚好,站了半天。確實渴得厲害。”說著,士兵老鐵隨著陳劍安到了茶鋪。
陳劍安親手為老鐵倒上一杯茶,遞給了他道:“這是秋白露,與春茶與夏茶有不同之處。香氣平和,鐵叔你試試。”
士兵老鐵,生性豪爽,大大咧咧得接過陳劍安遞過來的茶,一飲而盡。喝完嘖嘖嘴道:“不是鐵叔說你們這些讀書人,一杯普通的秋茶也被你說得文縐縐的。聽上去很是高雅,喝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咯。”
陳劍安也不在意老鐵的話,還附和道:“鐵叔說得極是。這茶確實不咋地,下次,下次,我定請你去城中的松鶴樓喝茶。”
“這話鐵叔可放在心上了。”士兵老鐵聽后哈哈大笑道,陡然想起陳劍安似乎找自己有事,笑問道:“小安啊,今日你找你鐵叔究竟有什么事啊?”
陳劍安也不掩藏,直接道:“鐵叔,找你確實是有正事的。”
“你是個讀書人,找我這個大老粗能有個屁事。”
“真有屁事。”
“放。”
陳劍安聽了士兵老鐵這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也知道老鐵是與他在開玩笑。
可是想到小豆芽還在監牢里,他也沒有心情繼續與鐵叔打趣,接著道:“鐵叔,昨日與你說起的小豆芽楊有余,你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你找我便是為了這事?”
陳劍安點頭稱是。
士兵老鐵為難道:“可是昨日與你和楚福大哥都說了。這事,我一個小小的守城士兵確實幫不上忙啊。”
陳劍安搖頭道:“我不是要鐵叔幫著去救小豆芽,只是想鐵叔幫個忙,讓我去牢里見他一面。不知可否?”
士兵老鐵沒有回答,而是問道:“那楊有余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要幫他?”
陳劍安堅定回道:“他是我兄弟,我不能不管他。”
士兵老鐵不知為何竟然笑了,拍了拍陳劍安的肩頭道:“好小子。果然夠義氣。你與我平時見得書生一點也不同。那些書生他娘的都是一群軟蛋。你是個有義氣的書生,而且還很倔。老子喜歡你這脾氣,對老子胃口。……老子幫你。”
“真的?”陳劍安驚呼道。
“那是自然,你鐵叔我怎會騙你。關押楊有余那娃的牢房里的牢頭,是我好友,我與他說聲。……不過成與不成,鐵叔我可不敢打包票。”
陳劍安聽后,連忙又倒了一杯茶遞給老鐵,嘻嘻笑道:“有勞鐵叔了。”
“你小子啊。”
……
……
山海城的大牢建在城北的一個隱蔽處,離大牢不遠的地方便是山海城駐兵的兵營。
這樣的地理設置正是為了防止有人劫獄時,山海城的將士們便可以馬上殺到。
牢房的大門有三丈高,用精鐵所造,十分結實。
門口也是守衛森嚴,每個時辰便會換一組官兵巡邏。
陳劍安在鐵叔的帶領下,緩緩地到了牢房門口。
這時,一個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陳劍安瞧了一眼,心中大驚。
那人已過不惑之年,身體有些彎曲。
最駭人的是他有一只眼瞎了,卻沒有用什么遮住。
眼部傷過的組織聚積在一起,十分猙獰。
真像是地府的陰鬼差人。
鐵叔上前附耳與那人說了幾句。
由于聲音太小,陳劍安隔了幾步,也沒聽清。
不一會兒,鐵叔將陳劍安交給那個獨眼牢頭,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陳劍安心里有些怵那個牢頭,一言不語地跟在其后,往監獄深處走去。
穿過鐵門,有一照壁。
一直往前走二十步左右,就看到一條深不見底的甬道。
陳劍安跟在獨眼牢頭的后面,大氣不敢出地往前走,每走十步便有一個獄卒守在那里。走了百步之后,甬道往前不通,只能往左走。
就這么連拐了三個直角,穿過了四道木門,才算真正進了牢房的內部。
陳劍安不禁心中很是驚嘆——這么一個戒備森嚴的監獄,想要救一個人真是難于登天。
“小子,進到這里就不要東張西望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獨眼牢頭突然很冷淡地說了這么一句。倒是嚇了陳劍安一跳。
隨后便聽到四處傳來的犯人的慘叫聲。
此起彼伏,十分恐怖。
陳劍安感覺進了陰曹地府一般,自從下山游學以來,他還沒有過這種經歷。
不由心中大亂,不過他很快便冷靜下來。
獨眼牢頭似乎覺察到了陳劍安的變化,嘴角不經意間地微微上揚了下。
越往里走,空氣也變得越來越渾濁。
人也變得越來越謹慎。
走了沒幾步,獨眼牢頭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了陳劍安一眼,冷冷地說道:“不要呆的太久。”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那個恐怖的獨眼牢頭剛走,陳劍安便看到了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狹小的牢間。
一個瘦弱的少年正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