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侯紹沒有想到這楊老二竟然認識陳劍安,急忙問道:“他是誰?”
楊老二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重要了起來,但是又想起侯大公子陰鷙的性格,便小心回道:“沒什么背景,就是一個游學的窮酸書生。侯公子還記得我家那小畜生嗎?”
侯紹明顯沒有明白楊老二口中的小畜生是誰?冷哼了一聲,揚起右手甩了楊老二一個大大的耳光。
楊老二也沒有想到侯紹如此陰晴不定,急忙解釋道:“就是侯公子前幾日抓的一個瘦弱的小孩。……他在鬧市上砸了你的馬。侯公子你記得嗎?……那便是我的侄兒。”
經楊老二這么一說,侯紹這才想起來。那臭小子不僅砸了自己的馬,還瞧見了自己與蘇二夫人之間的事。原本想盡快處決了他,沒想到這幾日事情太多,竟然忘了。
不過這臭小子與眼前這個書生又有什么關系?
楊老二見侯紹面色疑惑,又急忙道:“這書生與我家小畜生的關系可不一般。”
侯紹見楊老二說起書生陳劍安時,咬牙切齒的。很明顯這二人之間是有過節的。侯紹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他轉身朝身邊的一個扈從說道:“錢大,把你的刀拿來。”
那個叫錢大的扈從聽了侯大公子的話,立馬將刀遞到侯紹面前。
“不是給我,給他!”侯紹指著楊老二說道。
楊老二不相信地指著自己道:“給我?”
很明顯,楊老二沒有理解侯紹的用意。
錢姓扈從哼了一聲,將刀拔出,十分準確地扔在了楊老二的面前。
侯紹陰笑道:“楊老二,你不是欠本公子三百兩賭錢嗎?拿起刀,殺了他。這三百兩本公子便不與你計較了。這個買賣劃算吧……”
若是讓楊老二打斷陳劍安一條胳膊之類的活,他敢干。可是殺人,還是在大庭廣眾下殺人。楊老二實在沒有這個膽子,他面色為難道:“侯公子,殺人可是犯法的。這……”
侯紹見楊老二左右為難,哼笑道:“放心。這里是山海城,有我侯紹在,你不會有事的。趕緊動手吧。”
楊老二望著面前的刀,想到自己欠的三百兩賭錢,若是還不清,估摸著也得缺胳膊少腿;又想起與陳劍安之間的恩怨。楊老二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最終還是拿起刀望著陳劍安道:“書生,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楊老二持刀緩緩往陳劍安靠近,一刀揮出,直往陳劍安胸口砍去。
陳劍安身輕一閃,偏到了一旁。
那楊老二見這一刀落空,覺得丟了面子。怒目相視,喊道這小子不知死活。
侯紹見機,指使另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扈從握刀從另一邊包夾,讓陳劍安無處可逃。
陳劍安能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小。
刀鋒也越來越近。
侯紹與蘇廬瞧得開心,滿臉笑容。只當看戲,死幾個人他們也不在乎。
楊老二與那刀疤扈從二人同時揮刀,徑直往陳劍安砍去。
見陳劍安身處危險當中,一直站在那的鄒寅對著身旁的侍衛方世刀使了個眼色。方世刀明白了公子的意思,一個躍身,兩掌將楊老二與那刀疤扈從逼退十步之外。
陳劍安知道是鄒寅救了自己,望著他說了聲謝謝。然后又盯著對面不遠的侯紹,冷聲問道:“堂堂知縣大人的公子,不問青紅皂白。竟讓手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持刀行兇。你就不怕大唐的王法嗎?”
侯紹聽陳劍安此言,哈哈大笑道:“王法?窮書生,難道你不知道。在山海城,本公子就是王法嗎!”
“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七品官的公子,也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大唐的王法!”一直沒有說話的鄒寅突然走到人前,不卑不亢說道。
侯紹聞言,這才仔細打量了鄒寅幾眼,謹慎道:“這位兄臺,看你不像是山海城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若我偏要管這閑事呢!”鄒寅爭鋒相對道。
侯紹從未像今日般受此屈辱,也顧不上眼前這位華服公子是誰,冷厲吩咐道:“殺了他們!”
分立兩側的扈從聽了侯公子的話,直刀向前。
鄒寅帶來的侍衛方世刀也在同時做好戒備。
兩方劍拔弩張,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臺下幾個膽小的圍觀者趁機逃了出來,可不想因此丟了性命。
就在這時,醉香樓三樓下來一個小廝,小跑到孫老鴇耳畔不知說了什么。
孫老鴇臉上的表情一會兒驚訝,一會兒蹙眉,豐富多彩極了。
知縣府的扈從哪管這些,一個個拔起腰刀,將陳劍安與鄒寅當做獵物般圍了起來。
當他們正欲沖向陳劍安與鄒寅時,醉香樓的一眾護院及時攔下了他們。
侯紹怒眉瞠目,大喝道:“孫老鴇,這是為何?難道你們醉香樓也要與我侯紹作對嗎?”
孫老鴇滿臉媚笑,言語卻不容質疑道:“侯大公子說笑了。只是這兩位公子,你們碰不得!”
侯紹不明所以,怒容道:“為何碰不得?”
孫老鴇走到侯紹面前,一字一句道:“因為我們醉香樓說碰不得,便是碰不得。”
孫老鴇與侯紹的一番唇槍舌戰,令在場所有恩客們連帶著陳劍安與鄒寅滿臉疑惑。方才他倆還是同仇敵愾,怎么這孫老鴇變臉變得這么快,難不成那小子還是個大人物不成?
侯紹身后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廬走近了,小聲對侯紹說道:“兄長,這醉香樓背后的水極深。我看,今日還是就此作罷吧。”
侯紹聽聞,冷眼瞪了蘇廬一眼。心里氣憤自然是有的,不過蘇廬的話還是聽了進去。想起父親曾經交代過,醉香樓不能得罪。
侯紹無奈,氣的一腳將楊老二踢了出來。
楊老二猝不及防,整個人趴在地上。卻也不敢生氣,起身朝著侯紹傻笑。
侯紹哼了一聲,滿肚怒氣地下了圓臺。然后又停了腳步,望著臺上的陳劍安等人,陰冷道:“好好好,今日之事,本公子記下了。本公子倒要看看醉香樓能保你們多久。出了醉香樓,你們就不要怪本公子心狠手辣了!”
說完,帶著蘇廬與一眾惡奴灰溜溜得離開了。
這一番鬧劇,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侯紹離開之后,在場的其他士子與商賈們怕引火上身,沒過多久也先后離去了。
整個醉香樓一下子空空蕩蕩。
……
……
醉香樓三樓某處廂房內。
一位知天命左右年紀的中年人飲著杯中的秋白露,眼角卻一直在看著樓下。
身旁的親信好奇問道:“老爺,為何要幫那兩位公子?”
中年人喝了一口茶,沒有直接回答親信的問題,而是突然問道:“余衛啊,你跟了我多久了?”
親信余衛不明白大人為何會問這個,但還是老實回道:“回老爺,兩年了。”
中年人搖了搖頭,緩緩道:“不,是兩年零二十六天。”
不等親信說話,中年人又自言自語起來:“生活在這個亂世中,一點差錯都會要了你的命。我幫的不是那個書生,而是書生身旁的那位公子。”
中年人飲了口秋白露,“一個正七品的知縣與北海郡鄒家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所以做出這個選擇并不是太難,當然也不會錯。”
只是片刻間,親信余衛的背后竟被冷汗浸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