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
葉織想想那些畫的劣質的通緝令,撇了撇嘴,然后把她看到的說給他們。
“麒麟殿也重點在通緝子溪?”這說明他們把方子溪的重要性放在了等同于鹿子澗一般。鹿子澗是歸一派繼任的掌門,那方子溪呢?如果他只是個普通道修,沒必要將他列為通緝重點。
鹿子澗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節,他看了看方子溪:“大約和何來山有關。”
何來山卜家只剩了卜天和卜海二人,卜天自二十年前下落不明,卜海在昨天死在歸一派山上。如果何來山的教眾不想著奪位,那么按照血緣論,十有八九要請方子溪去做這個教主的。
這個話題又被提起來了。方子溪眼皮一跳,向后縮了縮。
“你一定得去。不論為你自己,還是為其他人。”鹿子澗說。
葉織點頭。“何來山有你在,總比讓烏煙之流掌控好。”
方子溪咬著下唇,他不想在這個關頭脫離師門。
“你還是去吧。現在回師門,你的日子好過不起來,到時候我和子澗也不一定能顧得上你。”子池也這樣說。
這件事依舊沒有討論出結果。
他們后來又以法術改換了面貌,潛行了幾天,離吳國北部越來越近,也快到定州了。
一路上總是有驚無險的,對于通緝令,修者們只要簡單的易容法術就可以避過官府的耳目。不過擔心如通緝令上描述的那樣、三男一女的組合會引起懷疑,葉織喬裝做了男子,她個頭很高,在男子中也是中等高度,走路姿勢什么的毫不扭捏,路上偶爾遇到趕路的行人,都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對。
葉織自覺一路來,他們都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可卻不知道怎么的,依舊讓麒麟殿的人抓住了痕跡。
那天天色剛剛暗下來,不遠處的鎮子上燈籠接二連三地亮起,大約是夜市,喧鬧聲遠遠地傳過來。
沿著官道走,鎮子后面再有一百多里,就是定州。這附近沒有森林,全是平坦的稻田,如果有人再不走官道,反而在田野間行走,就會十分顯眼。于是葉織四人選擇進了鎮子,這小鎮的夜市里有些耍把戲的普通人,偽裝成修者,玩弄一些障眼法,讓百姓們看得津津有味。
葉織看那些人們向往飛天入地的法術的憧憬模樣,不由會心一笑。可回眼的瞬間,她覺出了些不對勁。
她假裝若無其事,回頭又掃了一眼那雜技演出,表演者正爬上一把搖搖擺擺的“飛劍”上,修者的眼神都很尖銳,她很容易就看到了那把難以稱之為劍的鐵棍兩頭系著繩子,扯在旁邊的石頭道具上。
石頭道具后面站著幾個觀眾,似乎在津津有味地看著演出。
恰逢表演者在那根“懸空”的劍上翻了個跟頭,百姓們看得高興,紛紛鼓掌,然而其中夾雜的幾個人動作稍稍慢了一拍,而且眼神里也沒有多少崇拜,冷漠的很。
這幾個一定是麒麟殿的人!
葉織假裝沒有察覺到不對,微笑著轉過頭。知道麒麟殿的人已經跟上來了,刻意尋找之下,她很快就在夜市的幾個方向都看到了可疑的身影。即使他們費力打扮偽裝過,可是挺直的脊梁和精悍的身材都絲毫不像成天勞作的平民。
葉織輕聲咳嗽了一聲,鹿子澗三人也立馬警覺起來。
屋頂、雜耍攤、豆腐鋪子和首飾攤,都有形跡可疑的人。
“在這里動手嗎?”葉織反而興奮起來。她這一路都盡挑著艱難偏僻的路走,心里早就積攢了怨氣。這下被麒麟殿的人追上,她反倒生起“你們終于給老子追上來了”的心情,躍躍欲試,想要揍幾個蠢貨出出氣。
鹿子澗幾人還沒說話,那些可疑的家伙卻已經察覺到了葉織什么不對似的,角落里領頭人驀地吹起尖銳的哨子,劈開長空,不懷好意,聽著令人頭皮發麻。
隨著哨聲,幾十個打扮成各種身份的家伙掐著訣念起法咒來。鎮民們惶恐地四散奔逃,剛才一片祥和的場景頓時七零八落,百姓們沖進街巷里自己的家,大門緊閉,躲避這些神威大展的修者們的戰斗。
而那些游走而來的小商販無處可去,又舍不得自己的攤子家當,跑將未跑,大街已然是空了,他們忍痛丟下賴以活命的東西逃跑,卻又舍不得跑太遠,在街頭巷尾的拐角后面探頭探腦。
現在看來,對方確實是麒麟殿的人——他們放棄偽裝之后,葉織通過他們虛浮的法力基礎和奢侈的裝備判斷出來這一點。
麒麟殿的攻擊密集,連綿不斷,下手十分毒辣,加上人數是葉織他們的十幾倍,一時間連喜好進攻的葉織也只得老老實實扯開防御咒,暫避其鋒芒。
葉織對麒麟殿的舉動大皺其眉。不是因為她害怕了他們的攻擊,而是說:按道理,在平民聚集地不得不動手的時候,江湖上的人都避免用一些過分高級的法術。
低級些的法術,修者不再維持之后,會漸漸停止,比如單純的金、木、水、火、土等的最基礎的五行類型的攻擊;而高級的法術雖然攻擊力更大,但是戰斗之后,需要會法術的人去處理,才能滅掉那些熊熊燃燒不已的火,或是漫天瓢潑的雨,或者是喜愛吃人的怪柳。
不在民居附近使用高級法術,是江湖修者們約定俗成的規矩。就連魔修也不怎么會打破這一規定,暴虐如他們雖然不在乎平民的性命,但是高級法術如果留著不及時處理,總會引來更多道修來找他們的麻煩,所以為了省事,他們也習慣性地遵守了這種潛規定。
而麒麟殿就是這個規則打破者。
他們既不像道修那樣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也不像魔修那樣身處江湖、順應江湖規矩——他們來自江湖之外,身為朝廷官府的利劍,他們不在乎江湖,甚至他們現在的目的就是掃平吳國的“江湖”,為下一任年幼的皇帝做好安穩朝政二十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