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體境的修士，對戰氣的吸收只能以“緩慢”來形容，因為身體不適應，也無法承受，所以修行的進度無比緩慢。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有煉體膏這類幫助煉體境修士加速晉級的藥品。

在煉體膏還沒出世的那段時間，所有煉氣士都是以最原始的方法來加速身體吸收戰氣的效率——挨打。

一絲絲痛楚從段游胸口擴散出來，但也造就了一個契機，他的身體自主吸取周圍的戰氣，但不等它去觸碰黑蛋，那里就自動釋出了冰藍色液體，而且份量比起段游以往每一次修煉還多。

而且，這次的冰藍色液體并不狂暴，它仍是在體內橫沖直撞，但本應隨之而來的劇痛卻遲遲沒有出現，反而讓段游感到全身都有種冰涼的舒暢感，就連痛楚都被沖散不少。

轉眼間，冰藍色液體就在段游體內行走一周，所過處，肌肉、筋脈、骨骼等都氤氳著淡淡的藍色光輝，接著它就停在段游的丹田處，安靜地沉浮。

武斗館之上，徐將皺了皺眉，他的戰獸是狼族，在場的導師中就屬他的感應最強，也只有他注意到了段游的身體正在絲絲縷縷地吸收戰氣，而且還有越來越盛的趨勢。

“這家伙……是打算在戰斗中突破嗎！”徐將自語。

修士的突破向來都會選在渺無人煙的地方，一來是因為寧靜的環境能夠使人更容易集中注意力，把全身心都沉浸在修煉之中。二來是因為突破是個很危險的時刻，在戰氣融入體內的關鍵時刻，要是出了點狀況，分分鐘會導致戰氣在體內失控，反噬身體，使自己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徐將才不敢相信，段游居然敢在戰斗中突破，而且看那樣子，他之前就已經修煉到足以突破的程度，只是缺少了一種契機才會止步不前，如今經過一場戰斗的洗禮，那個機會就找上門了。

段游猶如化生成了一道漩渦，貪婪地吸取大量的戰氣，在體內跟冰藍色液體融合，變成泛著湛藍色微光的戰氣。

段游感覺自己整個人變得精神了起來，他把石劍駐在地上，撐起自己的身體，全身的肌肉都仿佛充滿了力量，只是胸口的傷一時半會無法痊愈，所以身體微微傾斜，臉色蒼白。

雖然如此，但段游的雙眼中卻綻放著濃烈的戰意，盡管他受了傷，并且魔力也耗去不少，就連站直都會牽動傷口，但他現在的樣子在旁人看來卻猶如一頭被逼入墻角的餓狼，隨時會拼死反撲。

誰勝誰負，還是兩說之事。

黑面神想要速戰速決，同時動用五股戰氣也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而且段游的流星刺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傷口，鮮血一點一滴地流下，緩慢而堅定地蠶食他的身體，況且他才剛晉入煉體第五境沒多久，對戰氣的運用還不能算是隨心所欲，縱使有操氣訣，還是白白地浪費了很多戰氣，所以他能夠使出全力的時間不多了。

想到這里，黑面神就猛力一蹬，迅速接近段游后連續揮出三拳。

段游一聲悶哼，再次橫起石劍，咬著牙承受黑面神的攻勢。

“嘣！嘣！嘣！”

連續后退五步，段游成功擋下了那三拳，并且體內的戰氣已經積蓄得差不多，就快完成突破了。

黑面神覺得有些古怪，好奇段游之前防御的時候都要費盡力氣，而且還使用魔兵內的魔力組織雙重保護，但此刻卻單靠純粹的身體力量就擋下了他的攻擊，而且他明明可以立刻催動火焰扳回一城，卻遲遲沒有行動，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額上不斷流汗。

“你在突破嗎！”黑面神對這一幕再熟悉不過，他能夠感覺到段游的氣息越來越渾厚，而且原本在身周盤旋的戰氣好像也變得稀薄了些，他忽然暴怒起來，顯然段游在戰斗中嘗試突破的行為激怒了他，這是在小看他！

段游笑了笑，沒有回應，他已經進入最后的階段了，就算黑面神現在就在他面前也已經遲了，最后一絲從體內吸取的戰氣已經融入冰藍色液體之中，補足了最后的缺塊。

“嘭！”

一重重氣浪從段游的體內沖出來，他慢慢挺直了身軀，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在身體內東奔西竄，不得不發，而他把目光投向了面前正朝著他奔跑過來的黑面神，嘴角頓時揚了起來。

“看來你這是要給我印證第四境的實力了。”段游喃喃道，接著他把石劍往后一拉，掄成滿月，劍身之上火焰繚繞，無比炫目。

“炎天劍法——焰月斬！”

段游大喝一聲，左腳重重一踩，石劍直接斬了下去！

黑面神還在幾步之外，石劍根本就碰不著他，但在那之上的火焰卻釋放了出來，在飛行過程中凝成月牙狀，直射黑面神。

黑面神已經躲不開了，而且他還在朝著段游的方向奔去，來不及變向了，他只好把雙臂交叉在胸前，帶動全身戰氣一起防御。

但時間緊迫，還不等他完全調動戰氣，焰月斬就已經到達他的面前。

轟！

武斗館內劇震不斷，許多人在旁看著都感到一絲心悸，那淡黃色的焰月斬眼看似乎沒有什么殺傷力，但沒想到砸下去的時候竟能產生如此大的爆炸力，他們的皮膚都被火熱的空氣灼燒得有些刺痛。

在武斗館之上，除了徐將之外，其他導師都瞪大了眼睛，在比賽過程中突破，這是不是太瘋狂了，而且他居然還趁勢發動了強猛的一擊，打得黑面神措手不及。

“這個學員……挺不錯啊。”一位肩上躺了一只小貓咪的女導師說道。

“的確，在戰斗中突破，是種大膽的決定，就連我都沒想過這種事。”黃虎說道。

其他導師都沒說話，但他們也點點頭，顯然對段游的舉動感到意外，并且贊賞。

眾人把目光投向黑面神原本站著的地方，那里被煙塵淹沒，所以看不出什么東西來。

段游把石劍駐在地上，雖然已經晉級了，但胸口的上還是泛著痛楚，他剛才也只是強自站直，無法持久。反倒是霜牙把野性都釋放出來了，它張著狼口，一副狀若前撲的樣子。

忽然間，段游感覺到空氣的流動有些不對，而且遮掩了大家視線的輕煙也有了散開的跡象，一股涼意涌上心頭。

段游幾乎在感覺到這些的同時，把石劍往前方劈過去，仿佛在攻擊看不見的鬼魂。

但出于意料的是，輕煙之中，一個身影迅疾地沖了出來，看不清真面目，但誰都知道那一定是黑面神。

一聲輕響，石劍被彈了開來，黑面神也后退兩步。

定睛一看，黑面神的衣衫大部分都燒焦了，變成一片片焦黑的薄塊貼在身上，里面的皮肉都是灼傷的痕跡，血跡斑斑，他大口喘氣，用力地呼吸，并且怒瞪段游。

段游把石劍擺開，火焰再次纏繞其上，原本以為剛才的焰月斬就能解決掉黑面神，想不到還是不足夠。

不過，看樣子，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段游自己也感到有些腦袋昏沉。

兩人互看一眼，忽然都動了起來，他們在下個瞬間拼打在一起，戰氣四散、火光沖天，從武斗館中央打到外圍，再打回來，把里頭的環境給掀翻了一片又一片。

“突破后，你也沒變強多少嘛。”黑面神喘著氣，他的左肩上多出一道劍痕，氣息萎靡不堪。

“彼此彼此。”段游把一手撐在霜牙的背上，也是不住地喘氣，他的左眼被打成了熊貓，嘴角邊也多了一道淤青。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武斗館上的獎勵品，黑面神眼神停留在一塊令牌上，那是進入萬獸冢的通行證，段游則是看著一卷竹簡，那肯定就是趙武口中的初級操氣訣。

沉吟一聲，兩人又拼打在一起，段游收劍踢出一腳，火焰擊打在黑面神受傷的左肩上，而黑面神則把一半戰氣聚集在右手，一拳轟出去，打中段游的腹部。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比賽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的時候，黃虎充滿威嚴的聲音忽然在武斗館內響起：“時間只剩三十秒鐘，若是決不出勝負的話由導師團投票決定。”

段游和黑面神都收到了這則訊息，他們充滿默契地停手，各自退開三步，決定以最后一招決勝負，讓導師投票決定勝負歸屬？他們不可能走到那一步，所以都醞釀起了自己的至強一擊。

段游口中念念有詞，把體內還能夠調動的火系魔力都注入石劍內，在腦海中模擬炎天劍法中的最強招式，劍身上火浪撲騰。

黑面神雙拳一碰，所有戰氣都緩緩攀上雙拳，他大喝一聲，不管段游是否已經準備好就沖上前去。

“破荒！”

段游此時也已經蓄力完畢，猛然揮出一劍！

“炎風裂云斬！”

段游用盡最后的力氣出招，甩出一道長到極致的火焰，在炎天劍法的法門下，即使是最低等的淡黃色火焰也發出了無以倫比的威力。

黑面神無懼地迎上炎風裂云斬，一拳拳擊散眼前的火焰，他身體內的戰氣都被抽離了，此刻正處于毫無防備的狀態，所以一重重火浪噬咬著他的身軀，轉眼就通紅起來。

但黑面神仿佛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似的，他不斷轟擊，朝段游走去，但火焰不斷燃燒，連綿不絕。

黑面神的手臂已經出現了一絲燒焦的痕跡，但他還是在前沖，只是那勢頭已經弱了許多，而且拳頭上包裹的戰氣也越來越淡薄，就快要消失了。

黑面神的決心的確值得人稱贊，他一直揮拳、揮拳，但奈何無法抵擋段游的火焰，氣息微弱到了極點，但還是不肯放棄，再這樣下去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創傷。

大吼一聲，黑面神雙眼布滿血絲，戰氣徹底耗盡，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暴露在炎風裂云斬之下，但他還是不服輸，竟然以肉身強行抵擋火焰，想要將之完全承受下來。

最后，一直站在武斗館上的徐將皺了皺眉，抬手一揮，一股狼形戰氣輕輕地把炎風裂云斬吹散。

黑面神整個人搖搖欲墜，他抬頭看著徐將，一臉不解地道：“徐將導師，我還能戰斗，為什么你……”

徐將淡淡地看著他，道：“勝負早已分出，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一個真正可以活得長久的煉氣士，最需要的就是學會保命。”

“人死有輕于鴻毛，重于泰山，自從進入萬獸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踏入了修士的世界，一輩子注定要奉獻給全人類。為了一場新學員之間的比試而把命搭上，不浪費嗎？”

“煉氣士的墓場、在戰場、在邊境、在影鬼占據的黑暗大陸，不是這小小的武斗館。你的命，應該用在保護人類安寧的路上，為同伴犧牲、為孩子犧牲、為那些值得保護的人犧牲，這才是煉氣士的一生。”

徐將的話字字鏗鏘，重擊在黑面神的心頭上，也敲打在在場每個人的心坎上。

黑面神聽完后，身體軟軟地倒下，昏了過去，他的確無力再戰了，支持他強撐下去的不過是那顆不服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