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川攏了攏飛舞的柔順黑發，偏頭看了看梁實。陽光下的少年，眉宇飛揚。他握方向盤的手，沉穩有力，跟別墅區的飆車黨，有著本質的差別。曲小川很是懷疑，“你究竟什么時候學會開車的？”
車速慢慢緩下來，梁實反問著，“這很難么？”雙手把著方向盤，腳踩著離合與剎車，眼睛注視前方，看上去，的確沒什么難的。
曲小川撇了撇嘴，這是梁實的口頭禪。每當她驚詫于他的厲害，他總是淡淡地回應，這很難么？
在梁實的世界里，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而且，他根本就沒有尋常少年的浮躁，像是一汪永不波動的深潭。
“你膽子夠大，沒有駕照，還敢開車上路。”“你沒有發現，我跟我爸年輕時很像，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
曲小川仔細觀察駕駛證，證件上的梁忠，很是樸實。很難想象，他是許縣頂級的商業家，一舉一動，關乎著很多人的生計。
車外的風，滲透進陽光的細縫里，變得有些暖洋洋的，“怎么減速了？”風兒吹不起長發，長發如瀑布垂落著，梁實不再起速，“我冷了。好的風景，要慢慢欣賞，你瞧那邊。”
這一陣猛沖，直接殺到了城外。右側的山上，鵝黃色的小花，點綴在光禿禿的枝頭。滿山的臘梅花，傲然綻放著。曲小川抽了抽鼻子，香味撲鼻而來。
曲小川張大嘴，“這么多臘梅啊！”貓在教室里度過一整個冬天，感覺快發霉了。能見到這樣的美景，屬實賞心悅目，讓人通體舒泰。
梁實將車子停在應急通道，解下安全帶，“你等我一下。”他打開車門，躍下護欄，沖進了那片花海。
這個動作很危險，曲小川仔細觀察道路，開門跑到護欄邊，左右張望，深怕有人來抓賊，小聲喊著，“梁老實，你快回來。”
噼啪，噼啪，梁實很是粗魯的折了一大把臘梅。他將臘梅遞給她，她伸出手，將他拉上來，兩個小賊滿臉笑容的竄回車內。
山里面，急促又憤怒的呼喊聲，呼嘯著，把人的魂兒都要呼喝出來。他們快速系上安全帶，曲小川喘息著，“這不是野生的啊！”
野生的梅花，可不會這般成片成片的生長。“這是一塊苗圃，臘梅花，供應城里的花店。”
“那我們不是當采花賊了？”
“我放了一百塊錢，應該夠了，只是沒打招呼而已。”
車跑離了苗圃，心弦松弛，梁實還有心情開玩笑了，“讀書人的事兒，能算偷么？”
“你孔乙己上身啊！”
“俗話說，贈人玫瑰，手留余香么。咱們折他三支梅，替他送人香，功德無量。”
曲小川對著花兒，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明天，給小鈴鐺帶幾支，她一定會喜歡。”
“你傻啊，咱們爽了約，讓他們知道采花，不太好吧？”
曲小川被說的一愣，還真是這么個道理，自己爽約在先，竊花在后，還是不張揚的好，“行，咱們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太陽爬上頭頂，肚子快造反了。梁實帶她兜風，她請人家吃頓飯，在理。但出門匆忙，曲小川囊中羞澀。
梁實什么都知道，“這次我請你，下次，你再請我。”那當然是好的，“你家保姆做的飯不好吃嘛，不回家，還想著下館子？”
“胡說，芳姐做的飯可好吃了，只是她今天請假回家了。”梁家的保姆芳姐，臉上有一大塊斑，唯唯諾諾，很沒有自信，還有點遲鈍，梁實的母親幾次辭退，都被梁實給原封不動的請了回來。
他只認芳姐，其他應聘的保姆都忍受不了一向老實的梁實。她們走的時候，都痛心疾首，“太太，您的兒子，哎，哎……”
有人大聲急呼，“他就是個魔王，小魔王！”有一段時間，曲小川就管他叫小魔王。后來梁實實在有愧小魔王的稱呼，就恢復了梁老實的俗名。
但今天，曲小川似乎見識了他不老實的一面。
“那我們同病相憐，我爸媽去了省城，我哥呢，自己瀟灑去了。”梁實很少驚訝，“跟梁可可學姐吧，那個時候，他們總是走在一起。”
曲向南和梁可可的戀情，只是小范圍的知曉，雙方父母都還不知道呢。他們是學校的天之嬌子，誰又想到，在高中的時候，就已有了轟轟烈烈的愛情。
表白的武器，是一束火紅的玫瑰花，兩兄妹省吃儉用了一個月。
那時候的焦慮，曲小川深有感觸，就連她，都跟著曲向南來回走個不停。梁可可靠近之后，壯膽的人偷偷躲起來，曲向南走路都開始擰巴。
曲向南捧著鮮花，一向很會說的人，突然便呆呆傻傻，支支吾吾。曲小川等人，很是為他著急。
當他拿出花的那一刻，梁可可就明白了。她接過鮮花，羞澀的點了點頭，曲向南高興的跳了起來。一句表白的話都沒說，反而成了。可惜，曲小川的眼睛，看不見愛情。
“沒錯，他們是男女朋友。”梁實有些疑惑，“可是，他們為什么一個去了北都，一個卻留在了虞城呢？”
這個問題，曲小川也想知道。曲向南的成績，足夠上北都大學了，這是他的意向，要真正意義的來一次南轅北轍。
可最后鬼使神差的，曲向南留在了省城，梁可可去了北都。又沒有傳出他們分手的消息，聽曲向南的歡快聲，不像是失戀了。
這半年，二人雖地分南北，但應該常有聯系。勞燕分飛的事，應該在大學里，哪里有高中畢業，就各奔東西的。
再說了，他們兩年的感情，豈是能說斷就斷了。他們戀愛那會兒，曲小川吃了不少的飛醋。多次斥責他有了媳婦兒，忘了妹妹。
曲小川希望他們能一直好下去，這段愛情，有她的投資，更有她的期許。更何況，他們在一起，郎才女貌，真的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