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客（下）

“玄氏一族素來與朝廷沒有任何交涉，不知凌云王來此所求為何？”

“玄氏一族以醫術立世傳承，難道玄谷主就沒有一點一展絕學的欲望？”聽著楓玄翼如此說，玄胭嵐倒是不置可否未曾接話，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若論及醫術之能，只怕如今也沒有人或勢力是玄氏一族的對手吧。”對于此話，玄胭嵐倒是微微頷首，似乎是默認了。楓玄翼見此，明白自己是賭對了。

話語不再針對玄胭嵐本人，而是針對玄氏一族便有商量的余地，玄這個姓氏對于玄氏一族的任何一個人似乎都是絕對要保護和尊重的存在。上上代玄氏族長忍受的了對手對于自己的激將與挑釁，可是當其話語涉及玄氏并且有所侮辱之后，那人滿門被滅，無一活口，而且還沒有留下半分是玄氏所為的證據。所以楓玄翼相信，只要對著玄氏開口，無論玄胭嵐本人如何冰冷無情，到底都還是會有一點松口的。

“凌云王殿下久經沙場，想必也不是拐彎抹角之人，有話不妨直說的好。”見楓玄翼不再接著說下去，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玄胭嵐終是用她那冰冷的嗓音開口了。

“如今天下四國分立，我大燕國土之廣為四國之首，其余三國俱是虎視眈眈，所以我國中奸細不在少數，尤其以青巖國派出的奸細最多。想必玄谷主一定也知道妖家，他們的毒術極難對付。此時妖家與青巖皇族交好，所以青巖的奸細多是會施毒用蠱之人，與我大燕來說是絕對的危機。”說到此處楓玄翼停了下來，看著玄胭嵐，他明顯感覺到了提到妖家之時玄胭嵐身上的氣息一緊，而且握著茶杯的手雖然未動，但指尖卻是泛了白。

看玄胭嵐似乎未有接話的打算，楓玄翼只好繼續說道：“醫術、毒術之間似乎也沒有必然的界限，而玄氏迷竹谷也位于大燕境內，傳聞這些年玄氏一族與妖家也有著不少的不愉快，玄谷主難道就不想做點什么好維護一下玄氏的地位么？”

說道此處玄胭嵐終是開口了“凌云王無須拿玄氏一族來激玄胭嵐，凌云王的意思是玄氏迷竹谷在大燕境內就要為大燕效力么？話雖不中聽，但是凌云王可不要忘了，玄氏一族傳承將近千年了，天下風云變化改朝換代看的多了，難不成玄氏每次都參與效力？若是那般，玄氏也不可能流傳至今了。”

“玄氏一族以女子掌家，就是為了告訴當權者白狼玄氏無心天下。再說了，就算幾十年內天下四國燃起狼煙，只要迷竹谷外被玄胭嵐施展濃霧綿延，并讓家族全部回歸嘯月宮，這天下能找到玄氏一族的勢力只怕是根本沒有吧。玄氏是江湖人，只過自己快意恩仇的日子，而玄胭嵐作為一族之長，絕對有能力維護玄氏一族的血脈傳承，既然如此，玄胭嵐為什么還要蹚天下四皇族之間渾水？”

玄胭嵐在說這話時重新煮水沏茶，態度是那樣的從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面前之人手握天下兵馬大權，是大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凌云王。

將手中的茶緩緩飲盡，玄胭嵐繼續說道：“再者，凌云王說到妖家，玄氏確實與妖家發生了一些摩擦，妖家要效忠誰，與誰合作都與玄氏無關，不過要是妖家真的侵犯了玄氏的尊嚴與榮耀，那么玄氏上上代族長能滅了對手滿門，玄胭嵐相信自己也一樣能做得到。至于到時候青巖皇族想要借機找玄胭嵐的麻煩，那就要先想想青巖皇族自己將來會不會需要什么奇藥并有求于玄氏了。”

玄胭嵐如此說，楓玄翼也并不氣惱，同樣的將手中的茶飲盡了，才再次說道“玄谷主說玄氏傳承近千年，從來無心天下紛爭，這話說的不太對吧。本王記得在這八九百年間，玄氏曾有兩次與外界合作的例子，為什么如今玄谷主不試試呢？沒準這樣能夠為玄氏一族帶來更大的利益也說不定？”

話語落下，楓玄翼見玄胭嵐半晌都未曾反應，不禁向她看去，只見玄胭嵐那如亙古寒冰的臉上終是有了一點表情，不易察覺，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一點變化，只是那表情有點奇怪，似乎想笑，但又有些悲哀和憤怒，還有一些什么夾雜在其間。

這時玄胭嵐嗤笑一聲開口了，表情消失再度回歸了寒冰的一面，“玄胭嵐建議凌云王殿下好好去查查再說這話的好。這六七百年間的確是曾經有兩位當家離開迷竹谷，離開嘯月宮，是的，離開。為外界效力的僅僅是兩位當家，并不是玄氏一族。”

“這又有什么分別，玄氏當家自然是玄氏的掌權者，她們對外界的合作不就是玄氏一族的合作么？”

“玄胭嵐不相信凌云王沒聽懂玄胭嵐在說什么，凌云王不會不懂‘離開’的意思吧？既然凌云王這般，那玄胭嵐也只好將話講明白了。玄氏一族永遠不可能被任何人或者勢力收于麾下聽命效力，因為玄氏是白狼一族的后人，而狼族是永遠不可能被馴服的存在。”

說到這里玄胭嵐坐直了身子，看了楓玄翼一眼，然后繼續說道：“但是對于玄氏一族的大當家，只要是嫡傳的血脈，就會有一次命運的抉擇，玄氏先祖留下族規，如果玄氏嫡傳血脈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主人，那么便可以認主。但是，認主之后，這位當家便須在祖祠起誓不會泄露玄氏一族的任何機密，并從此在玄氏族譜中除名，認新主，從此不再是玄家人。”

“凌云王明白了嗎，就算是為凌云王所用，也根本沒有可能是整個玄氏。”

玄胭嵐平淡的講述到此處便結束了，她看著楓玄翼在等他的回答。

“也就是說，就算是為本王效力，便僅僅只有你玄谷主玄胭嵐一個人？”

“凌云王就那么有信心做玄胭嵐的主人？玄胭嵐確是玄氏嫡傳血脈，可以離族認主，可玄胭嵐從沒有想過認主的事。”玄胭嵐頓了頓再次開口，“幾百年，玄氏有二十七個嫡傳大當家，可選擇這條路的，凌云王別忘了，只有兩個人。”

“做你的主人，需要什么條件？”楓玄翼似乎是放棄了可能失去整個玄氏的勢力支持，繼續問道。

玄胭嵐冰冷的聲音里面夾雜著一絲傲氣：“既然為主，自然要征服。凌云王或許征服了天下很多人，但那些人里，沒有玄胭嵐。再者說，玄胭嵐也并不想認主，玄胭嵐一樣是玄氏白狼的后人，并不想被誰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