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襯托著這位來自地獄的羅剎。楓玄翼在胭嵐的眼睛里看到了紫光閃過,那是看著將死的獵物的絕狠,那是屬于狼的眼睛。
“敢用眠夢讓我看見那一幕,你們應該做好了生不如死的準備了吧…你看我多仁慈啊,你的那些同伴雖然都死無全尸,但是我到底還是給了他們痛快…至于敢對我用那種毒的你,就算凌遲我都覺得不為過吶…”陰柔的聲音低語著,胭嵐手里的刀對準了那人的一只眼睛…
“無名!”開口的是楓玄翼。
聽到他的聲音,胭嵐似乎驚醒了一般,身子一僵,把手收了回來。
“主人。”楓玄翼看著對他躬身行禮的胭嵐,她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了冷漠的樣子,只是眼睛里的絕狠并沒有完全埋藏下去。
“你會武功。”難道真的已經(jīng)返璞歸真了?
“如果不用毒,無名不會是主人的對手。”胭嵐默認了,“主人從未問過無名是否會武藝。”無名是不會對他撒謊的。
“你下手還真狠?!本艂€人全部雙臂、雙腿、頭顱,生生分*尸,而且斷口十分齊整,顯然她是一點兒都沒有猶豫。
“無名猶覺不足。既然這些臟東西敢用妖家眠夢對無名下毒,那么就要做好死無全尸的準備。”
“眠夢?”
胭嵐并沒有回答楓玄翼的問題。眠夢…會讓人看到最想念的人,但是看到的會是最悲傷的一幕,然后在極度悲傷的夢境中永遠沉睡。因為撫琴的時候失神,還是看到了,胭嵐閉上了眼睛。
那從天空劈下來的閃電,一道金光,消散…
“無名怕弄臟了王府,就由著這些臟東西把無名帶到這兒了?!币窃谲睫〕卮箝_殺戒,不好收拾。
楓玄翼見胭嵐沒回答也沒有再問,只是仔細查看了地上的尸體,并沒有穿著黑衣,而且選在了白天動手。他們身上的衣服,倒像是綢緞莊的。
“這個活口,你審吧。”只能玄胭嵐來審啊。
胭嵐躬身應了,止住了那刺客斷臂的血“無論閣下是不說還是說謊,只要閣下還有一口氣,無名都可以救回來,總之閣下能好好體驗一把什么叫生不如死?!?/p>
“我說!”之前看這個女人大開殺戒的時候,這人就嚇破膽了。
“閣下們是誰的人,這眠夢是誰給閣下們的,閣下們怎么進到凌云王府里的,怎么知道誰是無名的,還有為什么要無名跟閣下們走?!彪賺棺笫值牡顿N在了刺客的臉上,“說吧。”
楓玄翼很明顯的記得,玄胭嵐絕對不是左撇子,那么她右手用的兵器是什么?應該不是刀。
“我說!我說!”感覺到臉上的冰涼,他絕對相信這個女人會讓他生不如死。“我們是青巖國的人,半個月前來到徽城的,皇上讓我們想辦法把你帶回去…因為發(fā)現(xiàn)對付楓玄翼的血毒和七蛇殺好像都被人解了。但是皇上擔心你的毒術太厲害,就找妖家要了藥。那藥是妖家少主給的,說就算是銀面魔女一路也醒不了!”
“妖長離!原來是真的想…”妖家,那就不死不休吧!
“接著說,怎么知道誰是無名的?!?/p>
“儀容貴太妃的養(yǎng)女印霞安在京郊桃花宴上說的!她說凌云王帶回王府里一個自稱為仆的穿白衣的女子,凌云王十分寵愛那女子,讓她近身服侍!那女子經(jīng)常在芙蕖池邊上彈琴!她還說那女子連名字都沒有!”印霞安…還真是不安分。
“閣下們還有多少人,怎么進來的?!?/p>
“我們查到今天綢緞莊要送新料子來,就裝成綢緞莊的人進來的?!?/p>
胭嵐“嗯”了一聲,“接著說?!?/p>
“還說什么…”
“看來不聽話?!彪賺故种械牡端查g遞到了刺客的右眼前,“不想要了吧!”
“姑娘饒命!饒命!我們還有十個人,五個在云來閣后門等著接應!五個在城外郊家祠!”
“隨風,帶人去。”楓玄翼看著那跪在地上的人開口了。
“主人,無名去吧,難保這些人身上還有毒?!?/p>
“你們帶人一起去,送倚梅莊。”楓玄翼說道,“要活的?!焙竺孢@話是單獨對胭嵐說的。
“無名明白?!彪賺褂米羁斓乃俣人蚜诉@十個人的身,“眠夢是好毒,但是閣下們不會用?!睂⒛切┤松砩系亩舅幎际掌饋?,胭嵐和隨風帶人走了,至于地上的血腥就留給楓玄翼和剩下的影衛(wèi)了?!坝跋?,這個活的也送過去,還是讓無名自己處理吧?!?/p>
當然還有…楓玄翼吩咐了,如今王府有刺客進入,女眷應該少出門。直接真正把印霞安禁足了。同樣老管家也不好過就是了。印霞安是絕對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禁足的,但是老管家很清楚自己為什么被罵,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著王府。一時間王府的氣氛有些緊張。
隨風和無名很快就把那十個人帶回來了,但是對于隨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還沒照面兒呢,也不知道玄胭嵐干了什么,那些人就全倒下了。那些影衛(wèi)就是過去幫忙搬刺客的。至于他,就干看著。
后來那些青巖國的刺客全部被胭嵐親手“落葉歸根”了,根據(jù)他們所說,青巖皇帝只是猜到了凌云王身邊應該有了一個用毒高手,這二十個人被派過來調(diào)查這件事,如果真的有這個人那么一定要帶回青巖,若是實在不行一定要殺了,永絕后患。
他們本來都是青巖暗衛(wèi)里一等一的好手,而且身上還有妖家的毒。但是沒想到根本破解不了凌云王府外面守護陣法,進不了凌云王府,只好選擇跟著出府去桃花宴印霞安,看看能不能聽到點什么。沒想到印霞安還真的說了王府里多了一個經(jīng)常跟著楓玄翼的女人,后來他們又圍繞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王府的白衣女子進行打聽,覺得應該就是皇上要的人,所以決定先劫出來再說。
至于那個被胭嵐斷了雙臂的刺客,隨風后來聽冷炙說那人被胭嵐扔到山里喂狼了。再后來的幾個月,青巖國不死心的又派了刺客來,這回倒是胭嵐自己對付的,沒有一個被留下全尸的。他們好像也沒有成功的傳消息回去,所以到現(xiàn)在青巖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們肯定楓玄翼身邊一定有了一個毒師,但是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對此妖家寧愿相信是楓玄翼把那個毒師保護的太好了,也不愿意相信妖家的眠夢對付不了他。至于迷竹谷玄氏一族,雖然他們想過,但是派去迷竹谷試探的人全滅,所以他們覺得玄胭嵐應該還在迷竹谷,根本還沒有和凌云王府有什么關系。
“妖家少主妖長離,并沒有過多的在江湖上游歷,而且妖家重點在將這個少主隱藏。所以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妖冥還有一個一樣精通妖家毒術的兒子?!睏餍淼臅坷?,胭嵐與楓玄翼對弈。大約半個月前,楓玄翼才發(fā)現(xiàn)胭嵐會下棋??粗嘀耖w的殘局,他手癢的試了試,后來發(fā)現(xiàn)玄胭嵐與自己倒是棋逢對手。所以胭嵐的工作又加了一樣,陪楓玄翼下棋。
“玄氏一族和妖家,到底是什么關系?”他才不相信只是表現(xiàn)出來的小摩擦。
他是行軍打仗的人,所以棋盤上多是排兵布陣、大開大合,偶爾有些兵行詭道。但是玄胭嵐的棋路卻完全是一群狩獵出擊的狼,埋伏很久,只待一擊斃命,攻擊快、準、狠,根本不在意他后面的圍追堵截。這讓他不禁想到了那個在陽光下,滿身血跡的狠絕女子。
“玄氏一族與妖家…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仇敵。妖冥和妖長離都不僅想要胭嵐的命,而且妖冥和妖長都很希望胭嵐死的越慘越好?!彪賺故种械陌鬃勇淞讼聛?。
“至于玄氏一族與妖家之間為什么結(jié)仇,無名就不能對主人講了。只要妖家不發(fā)現(xiàn)無名就是玄氏大當家,相信妖家父子就不會親自來對付主人。除非有一天妖家發(fā)現(xiàn)無名的毒術對于妖家來說是巨大的威脅?!?/p>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無名不以玄胭嵐之名到王府里來的原因,一旦妖家知曉,那只怕主人的性命立時堪憂。妖家可不會在乎無名還是不是玄家人,準確的說,妖家想要我的命,無論多大代價。因為只要我活著,無論什么身份,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妖家都不可能真正攻破嘯月宮。”
“主人,和棋了。”胭嵐的話音和她的最后一枚棋子一起落了下來。
看著面前的玄胭嵐,楓玄翼想著讓人查的關于眠夢的信息,他倒是想知道玄胭嵐究竟看見了什么,讓她那樣虐殺了所有刺客。這個看起來永遠波瀾不驚的女人…
至于這盤棋,她好像總有辦法讓兩個人和棋,自己贏的次數(shù)很少,基本和輸?shù)拇螖?shù)一樣?!盁o名你真的盡全力了?”
“沒有。因為無名與主人的對弈與生死無關。無名不可能真的拼盡全力。”她是狼,沒有放獵物一條生路的道理。
“你還真是…算了,下去吧。本王會注意你的身份問題?!?/p>
胭嵐躬身告退了,雖然提醒了楓玄翼,但是她清楚,妖家父子一定會找來,因為他們一樣清楚,自己一定在楓玄翼身邊守護他,這件事現(xiàn)在不能告訴楓玄翼。無論是光明正大還是暗中,她是一定會守護他的,而現(xiàn)在她要做的,就是將妖家發(fā)現(xiàn)她的這一天延后而已,盡量拖到約定來臨之時。
夏天很快就到了,芙蕖池里滿滿的荷花,粉紅色隨風搖擺著實在是惹人愛憐。胭嵐留在池邊撫琴的時間也長了不少。只不過因為芙蕖池的風景好,胭嵐選擇了坐在池邊的太湖石上。
印霞安自從去年秋天被楓玄翼禁止踏足青竹閣之后,便一直很小心的沒有再在王府里走動,以免觸怒楓玄翼。她一直待在牡丹院,除了過年時陪同各府千金賞了賞梅花和雪之外,就再也沒有外出過,直到春天才去了長榮長公主的桃花宴,沒曾想一回來就被楓玄翼真正禁足了。她一直不知道為什么,說是有刺客,可刺客在那?王府里誰看見了?沒人見過。
后來想了想自己除了在桃花宴上抱怨了對那無名極度不滿以外,沒有干什么能被楓玄翼禁足的事。所以她也只能猜測她對無名的咒罵是不是被這賤人知道了,從而告訴了楓玄翼,找了個由頭,禁了她的足。所以對于無名的恨意是又加深了一層,原來楓玄翼從來沒有這么對待過她。直到如今她生辰了,才放出來。所以對于如今無名在王府里的地位,她是真的不清楚。
一出來,就聽見了胭嵐的琴音。這個賤人,有著哥哥的寵愛就那么作踐自己,還說是仆人呢!現(xiàn)在還有心情彈琴!箏,印霞安是會的,但是琴,這種真正屬于文人墨客的東西她還真沒有學過。所以她是真的嫉妒。
這么想著,她帶著雪絨走了過去。不同于印霞安的恨,雪絨是十分害怕無名的,誰知道上回自己怎么就暈過去的,醒了之后還被王爺罰了二十大板。所以雪絨很希望自家小姐不要去惹這無名最好!
“雪絨,你看這荷花開的真好,咱們折兩支回去插在瓶里吧?!庇∠及埠孟駴]看見池邊的胭嵐一樣,吩咐著雪絨去給她摘荷花。
雪絨看了一眼似乎沉浸在曲子里的胭嵐,見她并沒有注意她們主仆二人,松了口氣。因為芙蕖池的水并不深,所以她直接走了下去,摘印霞安要的荷花。
“還要荷葉,摘兩片大的,一起放著才好看?!庇∠及驳穆曇粲行┤杠S。
“小姐,這些行么?!毖┙q依著印霞安的話,摘了荷花和荷葉給她。
“不要,這荷葉不好看。你看那邊的那片好,要那個?!闭f著指向了胭嵐身邊的一片葉子。
雪絨咬咬牙,還是過去了。剛要伸手去摘,印霞安推了她一下,“要前面那個。”本來池低的淤泥就不好走,雪絨手里還拿著剛剛摘的荷花,這一下就向池塘里栽了下去,濺起了大片的水花,打向了胭嵐還有她的琴。
“雪絨!小心!”印霞安看似緊張的叫了起來。那賤人不是喜歡彈琴嗎,就澆她一身濕,還有她那張聒噪的琴,毀了最好!
“你怎么不扶她,這么沒良心的看著雪絨摔倒嗎!”咦,人呢?轉(zhuǎn)過頭,看見胭嵐正抱著琴站在那里,一點兒都沒有淋濕。
雪絨倒下的時候,胭嵐就抱著琴躲開了。如今看來,這刁蠻的丫頭還真是不長記性。
“印姑娘到底是大家閨秀,還希望印姑娘尊重音律?!?/p>
“你!”印霞安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姑娘好琴好曲,不知二哥府上什么時候有了姑娘這么一位妙人兒。”
來的,正是睿安王,楓玄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