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掌心的血已經凝固成褐色,本就讓粗糙開裂的手,多了些猙獰。
一陣輕柔的笑聲從林中深處傳來,原來林子里面還有一條小路,小路旁,有座小亭,亭中不知何時坐了兩個人。
安然抬眼就能看到他們。
如果現在起身走出去,必然會驚動那林中的二人。
繼續坐著,以安然現下的狀況,若被人發現,那便是偷窺。
兩樣……似乎都不太合適。
亭中兩人,一男一女,男子著深色衣袍,女子著淡色裙裝。一深一淺,相得益彰。男子手拿茶杯,微瞇著眼在鼻前輕嗅,小口慢慢淺嘗。女子端坐對面,俏臉含羞,眼眸帶笑,不時發出輕柔的笑聲。
一看便知是有情男女。
只是,那男子……安然只一眼就知道他是誰。
或許世上就有那種人,無論他在哪里,只要是在視線范圍,你都能一眼分辨,準確無誤。
那女子安然也能猜出是誰。很美,與他很相配。
認清亭子中的人,安然片息都不敢多呆。只想快些離開,莫要被他們發現。慢慢起身,壓低身形。準備悄悄退出林子,返回到外邊的小道上,不打擾那亭中二人。
可能坐得太久,腳有些酸麻。還沒站穩,腳下一晃,身子一個愰惚,跌在林中一塊翹起的石塊上,弄出不小的動靜。
“誰在哪?”話聲伴著腳步聲接踵而來,是林澤宇。安然有些慌了,腳也忘麻了,趕緊爬起來,往林外走。她不想讓他看見,或許是因為狼狽,或許是因為怕他誤會。
反正,現在的安然不想遇上林澤宇。
真是見鬼,還沒走兩步,一個趔趄,眼前一恍,人又跌倒在地上。
安然無比痛恨此刻的自己,為什么會在林澤宇面前連續跌倒。
“安然,你搞什么鬼?你是又在偷窺,還是又在跟蹤。”走進林中的林澤宇看清地上的人,十分惱火。
偷窺,有嗎?好像有許多次,躲在她的小樓窗后,偷偷看對面樓里認真讀書的他。他蹙眉,她想與他分憂。他展顏,她會裂嘴傻笑。被他發現,他憤怒的關上窗。她并不怪他,只怪自己打擾了他。那時的安然那么癡傻,怎么看都看不厭他。
跟蹤,有嗎?好像有過幾次,他出府買書,她想跟他一起,他攆她走,她舍不得離去,只好悄悄跟在他身后。他挑書,她看他。他看書,她看他。他買書,她依舊看他。
百看不厭,她的眼里,心里,腦子里裝的全部是他。
曾經……
他在她的美好時節里無處不在。
可是……
現在……
她不會了。
經過那么多事,她早就已經明白了。
“我沒.....”
安然無力的辯解,可情形更像林澤宇口中所說。
“我還以為你變了,原來還是這個德行。還不起來,躺著很好看嗎?”
他的聲音幾乎是在低吼,安然心中一顫,身子縮了縮,往林子外挪了幾分。
他厭惡她已經是一種本能,吼她也成了一種習慣。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后,他始終不待見她。
“澤宇,是誰啊!”
溫柔可人的聲音從亭中傳來。基于非禮勿視的規矩,亭中的女子是不會貿然前來的,但又有幾分擔憂,便開口詢問。
“你不要過來,坐在那里不要動。林中有濕氣,免得滑倒。”聲音溫柔,語調關切。
原來,林澤宇對女孩子也有這般的耐心,也會有溫柔體貼的一面。他以前不是不會用心,而是不會對她用心。現在他遇上了,自然會用了。
“起來!”低吼中帶著明顯的厭煩。“不要再在我面前玩苦肉計,沒有用的!”
呵……
在他的眼里,她的所作所為都是有目的性的。
苦肉計!
曾經……有過……
可是……
現在,她也不會了。
.......
林澤宇說的種種過往,她以往確實都干過……不止一次……
記憶如畫卷般一點點攤開,一點點凌遲她的心臟。
那些曾經的瘋狂,對林澤宇的無限向往。
如今想起只會令她無比的后悔。
她……
為何那般癡傻……
非要被等待掏空,碾碎,方才罷休……
安然趴在地上,無力的反駁:“我......沒有.......”不會了,她再也不會了。以前她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自知之明,她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