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一段時間,是安然既忙碌又充實的一段日子。早上起來往興旺果子鋪趕,空閑的時候,幫忙老楊果子在鋪子的里間和面。客人多的時候,幫楊里在鋪子前面賣果子。
楊里除了第一天對她不太友善,往后的日子對她逐漸好了起來。
春節(jié)臨近,生意特別好,昨天的果子基本都賣完了。老楊果子從昨晚上一至忙到天光大亮,做出比平日多一倍的份量。
今天一早安然就被安排在鋪子前面幫忙,忙了一個晚上的老楊果子,因為太累,合衣就靠在爐火旁睡著了。
“這個給我稱二斤,還有這個也稱,還有那個,一起給我包起來。”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鋪子前,他的鼻頭凍得通紅,說話時嘴里哈著白氣,一只手提著一支雞,另一只手指著他想要的果子對安然說。
“好的,您稍等。”安然麻利的往秤盤里裝炸果子。
她今天穿的還是那身靛藍祆子,頭上帶著靛藍的頭巾,露出一張楚楚動人的小臉。因為忙碌小而俏挺的鼻頭上冒出細小的汗珠。
“小楊果子。”
聽到有人喊,楊里忙扭頭應聲:“是大叔啊!嬸子可好?”
“好著呢!”中年男子吸了吸鼻子,朝安然抬了抬下巴。“這個姑娘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不是,這是我姑給我們家找的......搭手的。”楊里臉色通紅,掃了安然一眼,她正在打包系繩子,手指靈活的幾個翻飛,已經打好包遞給中年男子。
因為果子鋪在這條街面開了許多年,鄉(xiāng)鄰都認識他們一家。鋪子里突然多出一個年齡與楊里相仿的年輕姑娘,難免會被誤會。
第一次被誤會,他們兩個都十分不好意思,尷尬大半天。不過,后來這樣的誤會聽多了,就無所謂了!一般都是楊里去解釋,安然總是一笑置之。
“不是啊!”中年男子嘿嘿一笑,上下又仔細打量安然一番。“小楊果子,你爹呢?”
“在后屋睡覺,昨天晚上炸了一晚上果子。”楊里包好一份果子,遞給其他客人。“來,您的果子。一共七十錢。”
“我找你爹打聽點事。”中年男人走到鋪子邊上,從那個小口子里擠了進來。本就放滿炸果子的鋪面,他那么大的身軀往里一站,鋪面立馬變得擁擠。
一手提著炸果子,一手提著雞,那雞被綁住雙腳,倒掛著,發(fā)出咯咯的叫聲。
“大叔,楊叔剛睡,您有事跟楊里說吧!”安然對那人說完,轉身朝楊里使了個眼色。
楊叔累了一個晚上,連回家的氣力都沒有就靠著睡了。這人怎么這么沒眼力,這時想去叫醒他。
接收到安然的眼視,瞬間明白她的好意,想讓他爹多睡會。
“是啊,大叔,您給我講,回頭我告訴我爹。”
“這姑娘都當起你的家了,你還說不是你未過門妻子?”中年男人不相信的反問。
“真不是。”平日里本就寬厚的楊里被問得滿臉通紅。
一般的鄉(xiāng)鄰誤會后,他解釋說不是,他們便不會再懷疑。這個大叔怎么在這個尷尬的事情上一問再問,令人生煩。
“要真不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那給你黑牛哥做老婆。你黑牛哥過完年就二十有三了。年紀也不小了,該娶門親了。你要你爹去問問你姑,這姑娘多少銀子,我老牛家買了。”中年男子像看牲口一樣上下左右打量安然,滿意的點點頭。“好,這姑娘雖說身了弱了些,但養(yǎng)些時,應該還是好生養(yǎng)的。相貌也長得好,你黑牛哥應該看得上。”
“您瞎說什么。她不賣,多少銀子都不賣。”楊里用力放下手中的秤,臉色有些難看。
原來一再確認,是打的這個主意。他家黑牛黑得像坨碳,一口齙牙,說話還口吃。
他爹從他十五歲就開始為他四處求親,因長相太過驚悚,都二十好幾還沒娶上妻。
早些時候,是聽人說過,他爹想找牙婆給黑牛買個姑娘,他爹倒是好眼力看上安然。
可黑牛那個樣,怎能配得上那樣美好的她。
“嘿!小楊果子,她又不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姑是牙婆,她手上的姑娘都不是賣的嗎?與其賣給那些有錢人當奴為婢的,還不如賣給我家黑牛,好好過日子。你憑什么不讓你姑賣給我家黑牛。”中年男子提著雞的那只手,指著安然,氣勢頗為兇悍。
手中的那雞因為被突然提到高處,嚇得撲騰兩下,雞毛飛出兩根,落在炸好的果子上。
安然知道買吃食的客人,最擔心食物本生干凈與否。那只雞又腥又臭,雞毛上也會有難聞的氣味,急忙走過去彎身拿掉。
“憑我喜歡她。”楊里淡漠地說道,難后轉身招呼鋪子外面久等的客人,不再搭理那中年男子。
安然整個人一怔,整顆心懸了起來。喜歡她,都不知道她的家事背景,他怎能喜歡她。
轉念一想,或許是這個大叔剛剛說的話太沖,惹到了他,楊里嫌他煩,干脆用這招堵了大叔的嘴。
懸起的心這才放下。
剛剛這個大叔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并未把它放在心上。只想讓他早些離開,他們好繼續(xù)賣炸果子。楊叔說過,他們家一年到頭,就指著這些天掙錢。
......
鋪子的外面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林澤宇坐在車廂里,車夫去給他買炸果子。
上次去看望李琪兒時,她叮囑他下次來,定要帶興旺油炸果子鋪的甜絲兒。
他很少吃甜食,也不知道甜絲兒是什么。便打發(fā)車夫去買些來。
沒曾想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好的,您稍等。”她怎會如此禮貌待人。
便掀開馬車上的側面的簾子,果然是她。
她為何在這果子鋪里,身上穿的是什么鬼衣服,還有那頭巾,難看死了。
她不是最注重儀容儀表的嗎?剛出獄那會去程府,她不是依舊穿著一件粉色的衣裙,像只招搖的蝴蝶引得葉歡頻頻向她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