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府門,那門因為年久失修的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雪夜,顯得分外的清晰。
安然沒有再去看門外站著的楊里。最不愿被人發現的身份,在這個對她抱有希望的男子面前暴露,心……沉甸甸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嗽聲伴隨著開門聲,一同響起。“小姐,回來啦!”福伯身上披著棉袍子,站在他的小屋前。
“是的,福伯,您身體不好,快進屋休息。”
“好……咳……咳咳……”福伯轉身進了小屋。
福伯總是不放心她,天天到時辰就站在門口等待。前兩天,病了。為了省錢不愿請大夫,病就這么拖著。安然想著如果還能做幾天工,就能多拿些工錢,到時候給福伯請個大夫看看。
一墻之隔的林府,林澤宇用完晚膳,回到東廂小樓。因為這難得的下雪之夜,便站在回廊上,細細觀賞。視線不知不覺看到安府的院中。幾年前的安府即便在冬季也是滿園春色,各種冬花競相開放,一片繁華景象。
不知不覺記憶中蹦出這樣的畫面。
那個跳脫的粉色身影,在雪地里奔跑。雪花落在她火紅色狐裘的帽子上。白皙的小臉凍得通紅,漆黑的大眼像寶石般閃閃耀目。突然發現了站在東廂小樓的他。立刻開心的跑到離他最近的地方,雙手放在嘴邊,大聲的喊叫他的名字,他故意不去理她。她又揚起一支手臂,左右搖擺,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他還是不為所動。也許是發現他并不想搭理她,她狠狠的“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可沒走兩步,猛地一轉身,彎下腰在雪地里捏了一個雪球,站起來使勁朝他扔過來,砸在他的身上。然后,做了個鬼臉,咯咯大笑的離去。
她……扔的可真準。
林澤宇的唇邊不自覺彎起好看的弧形。
……
這時,西廂小樓前,安然纖細的身影沒入小樓里。
她……回來了。
聽到她上樓的腳步聲,有些匆忙。嗯,她一向是這樣,在他面前跑跑跳跳沒個女兒家的樣子。
林澤宇微微調動身形,感覺更像在賞雪。然后,靜靜等候那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腳步聲似乎沒有停頓,直接轉了彎。
“吱呀。”的開門聲。
她或許沒有發現他站在這里,天……是有些黑。朝安府那邊好像光亮些,林澤宇的腳往小樓的那邊走了幾步。
“砰。”關門聲。
她仍舊沒有看到他,直接關上了門。
林澤宇不知為何,瞬間心情糟透了,無心再賞雪,用力甩了甩衣?,進了房。
……
下雪天,路面是濕噠噠的。安然的布鞋沾滿了雪水,她只得加快腳步上樓。
西廂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在進小樓的時候就看見了。剛剛經歷了楊里的事件,還未從中剝離出來。現在,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小窩調養。
早些休息,明早還要去果子鋪做工。明天又是怎樣的境遇,她的心到現在都是七上八下。最壞,就是被辭掉,她已經做好心里準備。
……
早早起來,只為欣賞雪景,鋪了整晚的雪,難以想象是怎樣一番震撼人心的美景。
安然不知道,有人比她更早。
林澤宇站在回廊里,雙手背在身后,筆直的身形襯得整個人格外英挺。俊美無暇的臉上帶著與生俱來的空靈與淡漠。
安然走到門邊,習慣性的低頭檢查周身,是否有不妥的地方。這件雅青色的粗布襖子的確不好看,還有這個同色系的頭巾。
不過,門打開的那一刻,安然就忘了襖子難看的事。屋頂上,樹枝上,院墻檐上,草地上……白茫茫的一片。昨天還灰敗破舊的院落,在白雪的覆蓋下,煥然一新。
連撲面而來的空氣里都是雪純凈清涼的氣息。
安然昂起頭,深深的一個呼吸,整個人都瞬間神清氣爽。閉上眼,什么都不用想,獨自享受這美好的一刻。
……
站在回廊上的林澤宇,從安然開門,就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她。又是一身難看的衣裳,林澤宇有把她拉到裁縫鋪做很多衣裳的沖動,她為何把自己打扮的死氣沉沉。
再美的雪景也不能填飽肚子,天光已然大亮。安然轉過身準備下樓,抬眼便看到對面東廂小樓的林澤宇。
只見他身著官服站立在回廊上,身形筆直,俊顏淡漠,一股官威由然而生。在想想如今的自己,心中一陣酸澀,他與她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不管是曾經還是往后。
“林大人,早。”福了福身,她低下頭,等他的回應再下樓。或者,他會如以前一樣當作沒看見她,稍等后也可以不失禮的離去。
林澤宇眼底露出嗤笑,他就知道,她見到他怎會不抓住機會。
等了片刻,安然沒聽到任何回應,加之要趕著去果子鋪,便目不斜視的下了樓。
“你……”林澤宇扭頭,只見安然恍若未聞般走下了樓。她……居然未等他回話就擅自離去,心中怒火瞬間點燃。
“還不去備馬車。”林澤宇對在一旁伺候的小廝吼道。
小廝不明就里,剛剛還好好的大人,怎么說變就變。不敢多問,趕忙跑下樓。
……
安然打開府門,空曠的雪地里沒有看到楊里。沉重的心情松了口氣,果然如她所料,知道她的一切后,楊里沒有來接她。她不再是他眼中那樣簡單的女子。早就該料到,為何心中還是有些失落。
“踢噠……踢噠……”寂靜的早晨,馬蹄聲由遠而近。安然卻并不在意,不會是來找她的。大家都對她這樣身份的女子只會避之不及,哪里還有人回來找她。安然有些犯愁,低頭盯著腳上的布鞋,昨天打濕后,還未干透,早間穿上腳就發涼。如果踩著厚厚的積雪過去,她的腳也許會凍壞。以前出門都是馬車,何時為出門煩惱過。
“去哪?”葉歡熟悉的聲音傳來。
安然抬頭,只見葉歡一襲緊身黑袍,外披同色披風,俊逸灑脫,黑色駿馬騎于胯下.見安然抬頭,不忘撩了撩額前的一縷頭發,露出誘惑人的笑容。但,風塵仆仆臉上的倦意很是明顯。
“本公子愿意送你一程。”說完就要伸手拉她。
安然本欲拒絕,瞥眼看到不遠處,林澤宇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林府大門前。她毫不猶豫就接受葉歡的邀請,坐在了葉歡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