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怎么也沒想到,做工的最后一天會發生意外。
楊叔一早就把工錢算給了她,還多給了點。說了些來年的冬季能否再來他們家做工的閑話。
安然拿著曾經不夠她買一盒胭脂的銀錢感慨萬分。
今日的客人沒有往日多,許是一般的人家年貨都置辦的差不多了。
安然剛送走一個客人,抬眼就看到路遙向店鋪走來。
她著一身粉色新衣,款式新穎獨特。頭上碩大夸張的黃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前后搖擺,發出奪目的光芒。幾個經過她身邊的婦人都側頭張望,眼里皆是羨慕之色。
路遙看到別人的眼中的羨慕,露出得意之色。她家今年的煤碳生意大好,府中的各房領到不少銀錢。她的娘親因為討爹爹喜愛,私底下得到不少額外的賞頭。
雖說是庶出,可她在府中的吃穿用度,一點不比她那個所謂的嫡出姐姐差。像今年的這個黃金步搖就比她姐姐大上許多,當然的也重上許多。
今日是大年三十,路遙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戴出來炫耀了。在府上轉了一圈,看到其他姐妹們的羨慕嫉妒恨的眼光,她可著實得意了一把。
這不,前幾日派了個丫頭出來買果子,那丫頭回去稟報,說安然這個窮酸破落戶在果子鋪做工,最可恨的是居然聽到葉歡也去了店鋪。
這些天爹爹在府上,她是不敢隨意出府門。今天爹爹有事出去了,她才有機會來教訓這個上次在慧妍家讓她出盡丑的賤人。
瞅瞅面前的安然,果然如丫頭所說,一身老氣橫秋的靛藍色粗布衣裳,還帶了個難看要死的頭巾。她好像只在那些粗使丫頭婆子頭上看到過。
徹頭徹尾的窮酸破落戶模樣。
真后悔沒約上彩蝶和芳菲,改天說給她們聽,她們一定會特別想瞧瞧安然現在的蠢樣。且不說她坐過牢,以如今這副模樣還想跟她爭奪葉歡,真是妙想天開。
而且,她娘已經跟爹提過她的心意,爹爹還夸她眼光好,看上的福寧縣數一數二的公子。說是年后有機會定會幫她達成心愿。既然爹都說了,那么她與葉歡的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前清除她婚姻路上的障礙。
路遙傲氣十足的站在店鋪前,抬高下巴,眼皮都不想抬起,一臉蔑視。嘖嘖兩聲,嘴巴向下一癟。說:“安然,不會是窮得沒錢過年了吧!來這做工能做幾個錢?!?/p>
安然掃了路遙一眼,看她的樣子是存心來找她不痛快的。果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個曾經她放都不會放在眼里的庶出之女,今日也敢來欺凌她,而且是單槍匹馬。
轉身,安然跟楊叔楊里交待了一聲,說是來了個舊人,片刻就回來。楊叔看了眼路遙,怕安然受欺負,要楊里跟著一起,被安然婉言拒絕。
隨手拿了個物件握在手里,便出了店鋪。
果然如安然所料,路遙就帶了個小丫頭。
安然往街道中間走了幾步,微笑著回頭招呼路遙過來。
已經是晌午,大部分人都呆在家里守年。所以,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
太陽躲在云后里,透過云層發出微弱的光。偶爾有寒風吹過,貫進脖子里,冷得人只打哆嗦。
路遙有些疑惑的看著安然,她站在街中心喊她做甚。聽說安然以前野得很,還跟彩蝶的姐姐打過架,好像是把彩蝶的姐姐打得滿地求饒。
路遙想到這,咽了咽口水,后悔今天沒多帶幾個人來。
不過,再看看安然瘦不拉幾的身板。如果打起來,她和她的丫頭兩個人應該不會吃虧。
再說,如今的她安然算個什么東西,敢打她,她爹帶人鏟平安府那破鬼宅。
想到這,便露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緩步走到安然面前。
叫囂道:“安然,那天去程府穿得挺好的。那料子可是上等的好料。我們都尋思著你爹爹還偷偷的留了些遺產給你。不過,今天,怎么穿成這樣。莫非真如傳言,你家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怪不得慧妍到處給你找婆家。原來,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關你什么事?”安然沉下臉,這般的欺辱她,沒必要給好臉色。
“當然關我的事啦!你最好離葉歡哥遠點!你膽敢再勾引他,我定要你好看?!甭愤b咬牙切齒地說。她雖然穿著窮酸,可那楚楚動人的嬌俏小臉,令她十分不痛快。
“有本事自己去搶,在大庭廣眾之下威脅我算什么本事?!卑踩徊恍嫉?。
“是你臭不要臉勾引葉歡哥,看看,果然長了一副人盡可夫的狐媚子臉。”路遙聲音越說越大,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安然。全然不顧自己是個未嫁姑娘。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果然是坐過牢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別人的男人也敢勾引?!币宦曌^牢的女人,周圍的人立馬露出鄙夷的眼神。
人群中包括楊叔楊嬸,二丫,還有周圍店鋪相熟的鄰里。
安然本意是喊路遙遠離果子鋪,免得影響果子鋪的買賣。路遙她根本沒放在眼里,大不了被她奚落幾句,趕緊打發她走人。
事實證明,舊事重提,揭開的是她的最不愿提及的傷疤。她安然仍舊是沉不住氣,胸中轟的怒火中燒。掏出手中握著的鐵錐子,手臂上揚,抓住路遙的胳膊,用盡全力往她身上戳。
路遙驚恐的瞪大眼,嘴巴大張,嚇得花容失色。
安然手腕略一傾斜,鐵錐子從路遙的腋下劃過。只聽見“吱拉”一聲。她身上的那件粉色華麗衣裙應身而破。
安然手腕一抬,那根鐵錐子的尖頭頂在路遙的臉上,鐵錐子的尖頭向上輕輕劃拉,帶出一條粉溝。
路遙嚇得全身發抖,臉色發青,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你再說??!”安然面色冷然,眼神凌厲,全然不是先前溫柔和順的模樣。
路遙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閉著眼抿著嘴,顫抖著輕輕搖頭。不敢說話,也不敢睜眼。
“你說啊!說了我就劃下去,一句劃一道。你看怎么樣?”安然冷笑威脅。
“安然。”一聲厲喝,林澤宇一身官服騎于馬上,怒視著安然。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安然抬眼,倔犟的看了林澤宇一眼。手中握鐵錐子的力道卻是松了松。
“還不快放了她?!庇质且宦晣绤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