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剛子走遠,確定四周沒有其他人等。胎子哽咽道:“你……剛剛說我娘,因為我戰死的消息,而哭瞎了雙眼?”胎子似乎想從安然的口中聽出不一樣的答案,或者說是不愿意相信安然的話,或者安然只是一個別有用心的人帶來的假消息。
安然點點頭:“我沒有見過你娘,只是聽楊嬸她們說的,哦,楊嬸就是楊里的娘,楊里你應該認識吧?”
胎子傷心的說不出話來,只是點了下頭。楊家的一家人怎么會不認識呢!一條街上對面對開鋪子幾十年,閉上眼都認識的人。
安然接著說:“其實,我在楊里家的鋪子里也只做了二十來天的活計,因為二丫……有時會送蒸糕給楊里,所以才對你們家略有了解。”安然邊說邊注視著胎子的表情,想從他的身上找出哪怕丁點蛛絲馬跡,為何明明已經被宣布死亡的人會出現在安氏馬場。
說到二丫,胎子哽聲道:“二丫,可好?”
“好著呢,長得敦實的很,可能是你家蒸糕太好吃!”安然想起二丫每次瞪她的眼神和壯實的身材,如果二丫為了楊里與她打一架的話,安然絕對打不過二丫。
他家的的蒸糕確實好吃,不然也不會靠著蒸糕養活他們兄妹三人,很久沒吃過爹娘親手做的蒸糕了!可娘的眼睛......此生還能吃上一塊娘做的蒸糕嗎?
“我爹,可好!”
“你爹很精神,攆起二丫,那步伐矯健的很。”
許是聽到了好的消息,胎子的臉色好了些。
安然便趁機問道:“你為何會被官府確認死亡,或者說是弄錯了?”
可恰在此時,屋外又傳來腳步聲,而且步履匆忙。片刻,一名獄卒便氣喘吁吁的進得屋內。
“老大,火器那邊出事了。”
“什么?”胎子神色具變,連忙起身,往屋外跑去,那報信的獄卒也一同離去,留下安然一人。
何事如此重要?安然心下納悶,火器!是炸山洞用的炸藥嗎?
不過此時,許是沒有別的事情干擾,安然的心一靜下來,原本麻木的腳腕,逐漸開始疼痛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吃不消。難怪他們不擔心她會逃跑,安然疼得直冒冷汗,全身感覺被火灼燒,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安然感覺自己在很熱,身上燙得不行,眼睛沉重的睜不開,嘴唇好像起了泡,喉嚨干疼得無法吞咽。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好像是胎子的聲音。“如果能聽到我說話就點點手指。”
安然用盡全力的集中在手指上,可惜只是輕輕的動了動。
“好!下面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
安然再次用盡力氣,輕輕的動了一下指頭。
“我手中的這碗藥喝下去以后,你就是聾啞人。從今天以后,你不能說話,也要裝著聽不到聲音,如果被別人發現你沒聾啞,再灌你喝的真是毒啞的藥了,明白了吧!”胎子聲音極小,似乎是為了避開他人而說的。
安然再次動了動手指。
胎子略微抬起安然的頭,幾乎貼在安然的耳邊說,“喝吧!這是驅毒傷的藥,記住我剛才的話。”手中的藥碗放到安然的嘴邊,看著安然無法的張開嘴,索性捏著下顎灌了進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熱度退了下來,整個人開始輕松起來,只是身上黏黏糊糊的難受至極。
安然睜開眼,刺眼的陽光從頭頂處的窗欞照射進來,斜斜的落在她身上,看光線應該是午時過后,天氣有些燥熱。
這是一間極其簡單的屋子,除去一張身下的床,別無他物。靠身體的右邊有一扇門,不過此刻是緊閉的。
屋外有青草的氣息和花兒的淡香從窗戶飄進來,好似在寬慰安然死里逃生,再次面臨苦難曲折的人生。
一只誤入房間的小飛蟲,噗嗤的拍打著翅膀,想要逃離出去,無賴只能四處碰壁,遲遲找不到出口。
安然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腳上仍舊裹著已經干透的草藥,輕輕敲了一下,幾處瞬間開裂,再敲了幾下,嘩嘩的藥殼往下掉。安然三下兩下清除小腿上的草藥,原來腫脹的地方都已經消退,恢復小腿本身纖瘦的模樣。若不是那幾個牙印留下的疤痕,安然以為自己只是南柯一夢。
安然下了床,走到緊閉的門邊,輕輕的拉了一下,門從外面鎖了起來。外面的人似乎聽到動靜,掏出鑰匙,利索的開了門。
一個陌生的獄卒,面無表情的瞟了眼安然,復又鎖上門。安然能聽到他走遠的腳步聲,應該是去詢問該把她送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不大一會。門再次被打開,那名獄卒作手勢要安然跟他走。
獄卒帶的地方,還是剛來的那間廚屋,那些人正在準備飯食。清秀的啞巴看到安然,愣了愣神,隨即又好像知曉安然失蹤的這段日子去了哪里,然后對著安然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安然的肩膀,示意需要幫忙。安然看了一眼,木桶里裝的是白米飯,安然略遲疑,白米飯是要送給那些獄卒的嗎?
安然帶著疑問同這個清秀的啞巴一起抬著白米飯,順著他帶的方向走。安然努力的記住路線,這里七彎八拐,不熟悉地形很容易迷失。
還好,只走了三條隧道就到達放飯的山洞,雖然次山洞與別的山洞并沒有兩樣,只是這個洞里只有兩個洞口,一個是供他們廚屋里的啞巴們出入,一個是供來吃飯的人進出。里面有簡易的桌椅,一看便知是供吃飯的人使用的。放置白米飯的木桶旁邊,有三大木桶菜食,一個裝滿素菜,一個裝的是湯羹,一個裝滿肉食,居然還有肉。
果然,這些獄卒吃得比那些囚犯好太多,想起那些囚犯連個碗都沒有,真是沒把他們當人看。
隨后又搬來兩桶白米飯。
估計時辰差不多了,對面洞口的鐵門被打開,安然不禁納悶,為何獄卒們用飯的山洞還要鎖上鐵門。
不一會,答案就出來了。原來,根本不是供獄卒們用飯的場所。
陸續進來的人有幾百號,有老有少,年齡不等,絕大多數是壯年,清一色的男子。穿戴的比較整齊,無一例外的衣衫外面都罩著一塊皮制的圍布。
安然記得以前在鐵匠鋪里的鐵匠身上見過,他們穿上是為了防止打鐵時,火星濺到身上燒破衣衫燙傷皮膚。
冶煉金子的師傅們嗎?
直覺讓安然想到那天昏迷前,獄卒口中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