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牧思遠的后面,不時的偷瞟他一眼。
可是他不一直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總覺得氣氛,好像有點怪怪的。
終于,沉默著走了二百米,她沉不住氣了。
“思遠哥哥,”
她頓住腳步,“你為什么不說話?”
他轉過身來,臉色憤然的看著她:“你要我說什么?你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也不跟我說一聲,還不帶著手機,現在你倒要我說什么?”
她一愣,著急著分辨:“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記帶手機,我…”
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你這么不聽話,我一定要好好的懲罰你。”
“思遠哥哥…”
她惶然的搖搖頭,心里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他卻沒有理會,一手拉開車門,將她先放了進去,高大的身軀隨即附上,一邊關上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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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叔的堅持下,他們吃了晚飯才出發。
送她到家門口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今天一天都開車,她想讓他早點回去休息,還來不及說話,他卻跟著走進了小鐵門。
“我想上去見見顧叔和顧嬸。”
他說著,一邊先走上了樓梯。
她在后面關上門,心里有些惶然。
他是不是要跟阿爸說讓她搬去別墅的事?
他們都那樣堅持,她只擔心兩人會起爭執。
走進家門,顧媽聽到樓下鐵門聲,正在客廳里等著。
看見牧思遠也走進來,不由一笑:“思遠少爺,你也來了,快坐。”
說著,她便要去倒茶。
“顧嬸,”
他叫住了她,環視客廳沒有看到顧叔的影子,便道:“顧叔在嗎?我想跟他談談。”
“思遠!”
顧寶寶終究不放心,“我看算了,這件事以后再說吧。”
至少等到訂婚宴結束以后。
現在他就開口,會不會太讓阿爸覺得沒面子?
她懇求的看著他:“算我求你。”
顧媽疑惑的看著他們:“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牧思遠沖她們微微一笑:“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說著,他看著顧媽沖臥室撇嘴,問她顧爸是不是在里面?
顧媽看看女兒,又看看他,還是點了點頭。
“思遠,”
看他轉身就要往臥室走,顧寶寶趕緊走上前兩步:“我跟你一起去找阿爸。”
“不用了。”
他搖頭,握了握她的手:“你就在外面等我,我想跟顧叔單獨談談,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入了臥室。
她還是不放心,想走進去,卻被顧媽拉住了。
“寶寶,”
她將女兒拉到沙發坐下,“他們男人有時候說話,是不想讓女人聽的,我們就在外面等吧。”
“可是...”
顧寶寶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阿媽沖她笑著搖搖頭。
她心中一嘆,只好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等著。
牧思遠走進臥室,只見顧叔正坐在臥室的陽臺上喝茶。
顧叔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
如果不是幾年前,他任性的想把寶寶趕離身邊,所以讓顧叔也辭職,他現在應該還是牧家的大廚吧。
那一定比開餛飩館要輕松得多。
他有些愧疚,輕聲走上前,抬手在顧爸的肩膀輕輕敲起來。
顧叔一愣,轉頭看到是他,立即站了起來,嘴里連聲說著:“使不得,使不得。”
牧思遠笑著:“顧叔,我和寶寶結婚后,你也是我的阿爸,有什么使不得。”
話雖這樣說,顧爸還是搖搖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椅子:“你來了,坐吧。”
他知道牧思遠去鄉下接寶寶了,所以并不驚訝他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再者,他一個人走進臥室來,顧爸也明白,他一定有話要說。
“你想跟我說什么?”
兩人坐下來,顧爸開門見山的問道。
“顧叔,”
牧思遠也沒有猶豫,“我想讓寶寶搬去別墅,歡歡跟樂樂也需要媽咪。”
顧爸聽了,并沒有像前幾次那樣激動,而是抿了一口茶水,才道:“上次牧老爺過來,我們不都是說好了的?我想無論什么理由,也不差這半年吧。”
牧思遠一愣,看來顧叔是打定了主意,無論他說什么,都不會輕易改變。
可是,他也不會輕易的就放棄!
“顧叔,”
他起身走到顧爸面前,微微低頭,“我不該拿歡歡樂樂做借口,我想讓寶寶搬去別墅,是因為...”
可能是這些話太難出口,他頓了一下。
終究,想要得到顧爸許可的愿望戰勝了一切。
他再次開口:“因為我希望每天都能跟寶寶生活在一起。”
只是短短一天的失去聯絡,他已意識到自己的心,已經完全歸屬于她。
他不愿再經歷一次這樣的事情,不想再有這種可能會失去她的不安全感。
聞言,顧爸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似笑非笑:“我活了大半輩子,聽了你這句話才知道什么叫做不敢相信。”
牧思遠苦澀一笑:“顧叔,你是看著我長大的,為什么就這么不相信我呢?”
“我不相信你,是因為你不值得我相信。”
顧叔看著他:“以前你是怎么對寶寶的?你還記得嗎?你如果不記得,我可以一件一件說給你聽!怎么樣?”
牧思遠不答,顧叔便開始說起來:“你十九歲那年出國留學,你為了不讓寶寶去送你,故意告訴她一個錯的時間,后來...”
“顧叔,別說了,”
牧思遠俯身抓住他的雙腕,痛苦的搖頭:“別說了,我...我那時候不懂,我...”
“你不懂什么?”
往事一幕幕浮現心頭,顧叔氣憤又傷心:“你不懂人追著車子跑了二十公里會虛脫,還是不懂人淋了凍雨會感冒?你懂什么,你...”
“顧叔!”
忽地,牧思遠“噗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下了。
“顧叔,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對寶寶好。我發誓,我發誓...”
男人有淚,只因痛到深處。
此刻,他流下的淚,是傷心和祈求。
“今生今世,我一定好好照顧寶寶,顧叔,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顧爸看了他一眼,撇開了頭去:“你起來,我不需要你跪著。”
“顧叔!”
他不聽:“以前的我不懂事,現在我明白了,我很高興我和寶寶還來得及,從今以后,我會盡我所能去疼愛她,照顧她,顧叔,這一次,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拜托你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如此情真。
這時候,他不是什么思遠少爺。
他不過也是個渴求愛的男人罷了。
顧爸搖搖頭,大嘆一聲:“如果這一次,你還讓寶寶失望怎么辦?”
“不會!”
他目光堅定的看著顧爸:“顧叔,我用我的命對你發誓,這一生我寧愿自己受罪,也不會寶寶受一點苦!”
聞言,顧爸看了他良久,慢慢低下頭,一邊擺了擺手。
“謝謝顧叔!”
他抹去了眼角的淚,退后一點。
他俯身下去給顧爸磕了三個頭才起身,又道:“謝謝阿爸!”
顧爸仍只是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聽著臥室門被關上,顧叔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目光落在手上,那亮晶晶的一滴,是剛才牧思遠淌出的淚。
這淚水是有溫度的。
人說淚水有溫度的人,是個好人。
他只希望自己的心軟,不是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