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們還是朋友。”伊恩有著像貴族一樣優雅的儀態，胡須被修剪的精心，衣著整潔，與他們這群看起來臟亂的像經歷了一場馬拉松比賽的人來說，更像是一種嘲諷。“麥克，老鐘，好久不見。”

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唯唯諾諾，龍鐘老態。

這個世界是一個不會謝幕的天然舞臺，每個人都可以盡情的扮演著自己想要的角色。不是只有薇薇安才懂得隱藏在黑暗中保護自己。

伊恩就這樣無遮無掩的站在眾人面前。

就算是麥克，肌肉在不斷積蓄著能量的同時也在靜靜的等待著伊恩的后話。

黑暗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才是人最適應的環境，本性中的陰暗和狡詐才可以借由虛偽這副面具本色出演。可這對于擅長直接影響心靈的精神力控制者來說，毫無疑問需要扔掉這塊遮羞的幕布以及礙事的面具，他們追求的的是赤裸裸的坦白與對決。

薇薇安這還是第一次碰到了與她一樣的異能者，并且看樣子與她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修煉道路。

伊恩更擅長借助于外物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人的決定。

就如同現在。

他們看似清醒著，實質上已經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這下我們可以好好交談了。”伊恩隨便找了塊地方，扯下了麥克系在腰間的外套，坐在地上。

“你們比我想象中耗費的時間更長。”伊恩的語氣有些耐人尋味。“以你的能力，應該很快就可以看出已經陷入了幻境。”

“惡鬼可以在自己制造的幻境中露出真身么？”薇薇安的個子相比起來十分嬌小，倒也正好與坐下來的伊恩平等對視。

伊恩的表情嚴肅起來。

他的雙眉皺起來呈現出一個川字。

薇薇安很感興趣的看著他手上的深藍色寶石，形狀呈現橢圓形，深處如同水一樣來回的波動，靜謐的如同一塊縮小了的大海。

“實際上，我對它的了解也有限度。”伊恩說話的速度越來越慢，更像是陷入某種回憶當中。

“很多人并不相信信仰之力的存在，但事實上，它就是確確實實的存在著，這一點我們比其他人更能清楚的感受到。”

“但這種力量，在不斷的被削弱著，削弱的理由或許被一層層的遮蓋下來，我們無從得知，但傑婆教的衰落印證了宗教正在名存實亡。人們已經沉浸于追求各種強大的力量，不再有所謂的信仰。”

“這里可能是僅剩的對于宗教數十年如一日虔誠信仰的宗教徒聚集地。”

“希望養惡鬼，所謂的惡鬼，其實在另一個意義上就是由這種信仰凝聚成的。”

“所以幻境根本就是利用了無數人的心念構造而成，但穴居人的文明處于剛剛萌芽的階段，他們甚至沒有自己的語言，所以幻境相對而言就簡單粗陋，就算是普通人也會漸漸察覺出不對。所以，你一直在等什么呢？薇薇安。”

錯愕的復雜心情在薇薇安心中回蕩。

她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事情的來龍去脈伊恩解釋得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并沒有盡力，但這其中的理由對于接下來的行動并無什么直接關系。

薇薇安拒絕回答。

“它具有無限可能的成長性。只要有一個穴居人有著自己的信仰，它就可以真正做到不死不滅，這一次你可以輕松解開，下一次也可以，再下一次呢？你認為你的精神力的增長可以比的上它成長的速度么？”

等等。

薇薇安好像抓住了什么。

但這不可能。

她被自己忽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這有些過于匪夷所思。

“那我們要怎么做，殺了所有穴居人么？”與精致的柔弱的面容相反的是清冷的嗓音。

“不，那我一個人就可以做到了，何必來找你。”伊恩的面上露出狂熱：“我們要煉化它，借助它對信仰之力的轉化，我們的精神力足可以快速的增長，我們甚至可以發展更多的教眾，組建我們自己的勢力。”

“我的催眠，再加上你的絕對控制，只要我們合力，源源不斷的教眾會像崇拜真正的神一樣崇拜我們，不！我們——就是真正的神。”

這確實是個很大的誘惑。

勢力的組建需要很多因素的權衡，人心，權利，制度，共同的目標等等，但唯獨宗教，所有的阻攔在教徒的狂熱之下，勢如破竹，甚至教眾慷慨的愿意獻上自己的生命。

人們對于自己的靈魂歸宿，精神家園的追求和構建貫注一生，樂此不疲。

這是一本萬利的交易。

只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精神力用來魅惑和催眠，你可以如同女王一樣受到萬人敬仰，所有的金錢，資源，秘典，能量模型，能量術式，你想要的任何東西都會被你呼之即來。

多么美好的生活。

“我不同意。”

薇薇安的側面線條十分秀雅，長發垂及腰間，肩背沒有平常孩童的圓潤，瘦削筆直。

“好，就這么——小姐，是我聽錯了么，您竟然要拒絕這么偉大的提議？”伊恩不可置信的問道。

在他看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理由拒絕。

“你沒有聽錯。”薇薇安的鼻子直而挺，沖淡了些楚楚可憐的氣質，帶著不容抗拒的堅決。

“小姐，我尊重你的決定。”伊恩恢復了從容，“但我冒昧的問您，是什么原因讓您決定放棄這樣的機會？”

他的面容肅穆，亞麻的長袍上沒有絲毫污漬，但薇薇安不會忽視他遮蓋下的強壯身材。

“伊恩。”薇薇安黑漆漆的眼睛透著些絲絲縷縷的莫測之意。“如果是真的你，向我提出，我是很樂意接受的。”

坐在地上的伊恩面無表情，神情自若的仿佛這句話并沒有什么不同。

薇薇安空看著蝰蛇，次聲波驟然出現，伊恩就像水痕一樣微微搖擺。

“果然比上次進步了很多。”薇薇安的手指上下飛舞，眼花繚亂的結出一個陣印。

濯字訣。

洗滌欲念，煉我本真。

剛剛積攢的原力洗劫一空，精神力與之配合，同樣融合于陣印之中，虛虛實實，讓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否真實存在。如玉華，如月光一樣的光暈潰散于四周，化作星星點點融入每個人的身體，而“伊恩”也消失不見。

他們四周散落著神像，隧道已然融合了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