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黛水苑’,晴雯跟在黛玉身后只見院子東邊墻角下紅艷艷的一大片大簇大簇的
玫瑰開的正好,熱烈烈,艷颼颼,院子里也有兩株西府海棠開的也正艷,西邊有一個小湖,
湖里開了滿池的荷花,湖那邊是大片的葡萄架子,已經結了許多綠色可愛的果珠子,只是還
未熟透。南墻根兒下種著許多株梅樹,只是現在還不到開花的季節。也有一個大紅色的秋千
架子,有叫的上名字的,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來的花花草草,院內假山磷峋,一角一落皆是
風景。
“姑娘回來了”。早有小丫頭們迎了過來打起簾子叫黛玉進了屋,晴雯跟著進去,只見黛玉
屋內的一應家具擺設皆是精細別致的上品。
“姑娘口渴不渴,快嘗嘗這荷花露水茶”。黛玉身邊的二等丫鬟小蓮端了盞茶過來
黛玉喝了覺得味道很好,便問小蓮說:“是咱們自己院子里的荷花做的么”?
“正是呢,這些天院子里池子里的荷花都爭相開了,我們就收了些,做成茶包”。小蓮笑著
說
黛玉說:“味道很好呢,再收一些做了給四妹妹送去,也就是我們南方人慣會做這些個的,
她們只怕也沒有這個手藝,她偏愛荷花,想來四妹妹也一定喜歡。再給二姐姐三妹妹云妹妹送去些”。
小蓮微微俯身說:“是,小蓮記下了”。
黛玉揮揮手叫她下去忙了,小蓮剛走出去兩不,黛玉便又叫她停了下來:“小蓮你先回來”。
小蓮聞聲連忙停下說“姑娘還有什么吩咐”。
“去叫丫頭們都過來,我有事情要說”。黛玉說
小蓮應聲便去叫了黛水苑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過來,不多時人已經齊了,黛玉除了春兒幾個大
丫鬟,還有小荷,小葉,小蓮,小藕四個二等丫鬟之外,還有八個小丫鬟,六個粗使的婆子。
此刻皆在廳下站著。
“姑娘,人已經齊了”。春兒提醒道
黛玉點點頭,朗聲說道:“叫你們來也沒有什么別的事,這是晴雯,以后只跟春兒幾個人是
一樣的,你們認識一下,日后做起事情來也方便。
晴雯還以為黛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原來是向大家介紹自己,一時心中有些受寵若驚,
果然黛玉如此重視自己。很快晴雯調整好心態,走上前朝著眾人微微點頭行了一禮算是見過。
“其他的便沒有什么事了,你們下去忙吧”。黛玉說
眾人都行了禮下去了。
“你們幾個也都忙了一早晨了,下去歇歇吧,對了安頓好晴雯的住處再領著晴雯在咱們家四
處走走,也好熟悉一下情況,我今兒起了個大早,現在竟有些乏了,我歪一會兒,你們都去
吧”。黛玉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
眾人都行了禮退下了,春兒服侍黛玉好上床睡覺也領著晴雯去了。
賈府
寶玉坐在房中手里拿這本書,怎么看都看不進去,又將書擱下,喊麝月問:“寶姐姐不是說
今兒要來么,現在還沒到么”?
麝月說:“回二爺,還沒到呢,二爺再等等”。
寶玉又要了盞茶喝,說起寶釵又想起黛玉,只恨那樣一個天仙一般的妹妹從不與自己親近,
上次去給賈敏送詩集,又為了黛玉說了那么多唯心的話,好好讀書上進之類的,結果林妹妹
還是不跟自己親近,想到此處,寶玉又長長嘆了一口氣。
“麝月,你來,將你嘴上的胭脂叫我吃一口吧”。寶玉說麝月道
麝月害羞一笑便往一邊走了:“你又要吃,仔細給人看見了告訴老爺太太,又要打你。
自從寶玉與襲人一事之后,丫鬟們也總不敢常給寶玉親近了,所以寶玉更是覺得人生寂寥
“二爺,寶姑娘來了,剛在太太屋里說完話,現去了后花園,三姑娘陪著呢”。秋紋說
“是嗎,快帶我去”。寶玉聽了隨即去了。
不多時便到了,見寶玉來了,探春便笑道:“寶哥哥。”寶玉笑道:“妹妹身上好?我前兒還在大嫂子跟前問你呢。”
“寶姐姐呢,怎么不見”?寶玉問道
“她去大嫂子那兒了,待會兒就過來的”。探春說
探春又說:“寶哥哥,你往這里來,我和你說話。到了一棵石榴樹下。探春因說道:“這幾天老爺可曾叫你?”寶玉笑道:“沒有叫。”探春說:“昨兒我恍惚聽見說老爺問你的功課。”寶玉笑道:“那想是別人聽錯了,并沒叫的。”探春又笑道:“這幾個月,我又攢下有十來吊錢了,你還拿了去,明兒出門逛去的時侯,或是好字畫,好輕巧頑意兒,替我帶些來。”寶玉道:“我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廟的逛,也沒見個新奇精致東西,左不過是那些金玉銅磁沒處撂的古董,再就是綢緞吃食衣服了。”探春道:“誰要這些。怎么像你上回買的那柳枝兒編的小籃子,整竹子根摳的香盒兒,膠泥垛的風爐兒,這就好了。我喜歡的什么似的,誰知他們都愛上了,都當寶貝似的搶了去了。”寶玉笑道:“原來要這個。這不值什么,拿五百錢出去給小子們,管拉一車來。”探春道:“小廝們知道什么。你揀那樸而不俗,直而不拙者,這些東西,你多多的替我帶了來。我還像上回的鞋作一雙你穿,比那一雙還加工夫,如何呢?”
寶玉笑道:“你提起鞋來,我想起個故事:那一回我穿著,可巧遇見了老爺,老爺就不受用,問是誰作的。我那里敢提‘三妹妹’三個字,我就回說是前兒我生日,是舅母給的。老爺聽了是舅母給的,才不好說什么,半日還說:‘何苦來!虛耗人力,作踐綾羅,作這樣的東西。’我回來告訴了麝月,麝月說這還罷了,趙姨娘氣的抱怨的了不得:‘正經兄弟,鞋搭拉襪搭拉的沒人看的見,且作這些東西!’”探春聽說,登時沉下臉來,道:“這話糊涂到什么田地!怎么我是該作鞋的人么?環兒難道沒有分例的,沒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襪是鞋襪,丫頭老婆一屋子,怎么抱怨這些話!給誰聽呢!我不過是閑著沒事兒,作一雙半雙,愛給那個哥哥弟弟,隨我的心。誰敢管我不成!這也是白氣。”寶玉聽了,點頭笑道:“你不知道,他心里自然又有個想頭了。”探春聽說,益發動了氣,將頭一扭,說道:“連你也糊涂了!他那想頭自然是有的,不過是那陰微鄙賤的見識。他只管這么想,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別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誰和我好,我就和誰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論理我不該說他,但忒昏憒的不像了!還有笑話呢:就是上回我給你那錢,替我帶那頑的東西。過了兩天,他見了我,也是說沒錢使,怎么難,我也不理論。誰知后來丫頭們出去了,他就抱怨起來,說我攢的錢為什么給你使,倒不給環兒使呢。我聽見這話,又好笑又好氣,我就出來往太太跟前去了。”正說著,只見寶釵那邊笑道:“說完了,來罷。顯見的是哥哥妹妹了,丟下別人,且說梯己去。別人聽一句兒就使不得了!”說著,探春寶玉二人方笑著來了。
寶玉問:“自從上次二姐姐婚禮一別,好多天不見姐姐,你都在家忙些什么呢”?
寶釵笑著說:“不過是讀書做針線罷了”。
寶玉笑著說:“姐姐這次來何不多住幾日,我們還像先前一樣作詩,起詩社豈不好”。
探春說:“就咱們三個人,哪兒能起成什么詩社,倒不如下午將姊妹們都請來,好好兒樂一日才是呢”。
寶玉聽了拍手稱快道:“正是呢,我們這就回了太太,再叫人去將林妹妹,云妹妹,四妹妹請來”。
三人一致覺得很好,當下便又去了王夫人處,王夫人欣然應允,又打發人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