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咕咚」聲之后，蜜兒身邊的海水驟然平靜了。

李約翰擋在她身前，長劍切開水流，與珊瑚魔像正面交擊。他劍勢推進，[彈射斬]啟動。

饒是有水流的影響，軍道之劍的速度依然快得驚人。他在水中留下一道道殘影，劍如雨落，死死地壓制住珊瑚魔像。

珊瑚魔像以不弱于李約翰的氣勢舞棍防守，防御密不透風。

「帶著莉爾先走，我拖住它！」李約翰用眼神告訴金牙魚。

并肩作戰多年，金牙魚當然讀出了李約翰眼中的信息。他抱起莉爾游向海溝深處，水精拉著薩格和蜜兒跟著他們。

薩格瞪大眼睛瞧著李約翰，張嘴想說什么，卻只吐出一連串泡泡。李約翰笑了笑，做了個點煙的動作。他在告訴薩格抽根煙的時間他就能追上他們，薩格看懂了。

莉爾的傷勢很重，肩膀粉碎，肋骨折斷，還伴有內出血。她不時會咳出一灘血沫，這是肺部受傷的跡象。隨著下潛，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徹底昏迷了。

薩格捏了捏水精的手，一邊擠眉弄眼，一邊花里胡哨地比劃著，想問她還有多久才能到。換做別人也許看不懂薩格的動作，因為這小子的樣子實在太搞怪了。但水精一眼明白了。

「還有十分鐘。」她說。

說是十分鐘，其實只用了六分半。隨著下潛深度越來越深，渦流的吸扯力越來越強，他們幾乎是被海流拽著下潛的。眾人被強大的離心力扯得渾身抽疼，腦漿幾乎要沖出來。

經過一段仿佛是高空墜落的極速下降后，四面的海水忽然涌出無數白色的水泡。旋即，離心力和拖拽力一齊消失，海水開始反沖，下落的趨勢驟然放緩。水泡越來越多地涌上來，什么也看不清。又過了一會兒，水泡沒有了，海水恢復平靜，一束光從上方直射而下。

眾人把頭露出水面大口呼吸。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個水潭，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像個地底溶洞，洞頂掛著美輪美奐的鐘乳石。

金牙魚把莉爾放上岸，取出預備的綠芯草藥粉灑在莉爾肩膀處，又取出一瓶紫色的藥水喂她喝下。莉爾的氣色頓時恢復了一些。

薩格第一次看見藥水這種東西，好奇地湊過去，拿起瓶子聞了聞。它的氣味和好看的顏色不符，又苦又臭，熏得薩格胃袋翻滾。

「這是什么？」他問金牙魚。

「苦蕨香草藥水，能夠治療內傷，1金幣一瓶。」

「這么貴！？」

「藥劑本來就貴，治療外傷的都要幾個銀幣呢，別提苦蕨香草這種能夠治療內傷的藥水了。」

「這藥水是誰制作的啊？」

「當然是藥劑師了。」

「藥劑師？」

「和煉金術師差不多的一群人，主要研究各種生物的藥性，用它們配制出具有特定功能的藥水。有些藥水能夠治傷，有些能夠凈化某類魔法效果，有些能夠給人增益……總之千奇百怪。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我以前從沒聽說過藥水這種東西。」

「因為你生長在牧師的家庭，用不上這些。但對冒險者來說藥水是必備的，雖然貴，也比請一個牧師的代價小。」

「那倒也是……莉爾船長好些了么？」

「基本穩定了，不過還要昏睡一會兒。」金牙魚在莉爾頭后墊了件衣服充當枕頭，「完全恢復至少需要三天。」

「那個珊瑚魔像可真厲害，李約翰能打贏它么？」

「如果在岸上它肯定打不過我，但在水里就沒機會了。」

回答來自李約翰，聲音從水潭傳來。

眾人驚喜回頭。

「李約翰，你回來了！」薩格說。

李約翰嘴角上揚：「一根煙的時間，沒有說大話吧。」

他慢慢游上岸，坐在地上長長地喘出一口氣。在他的背上有一塊很深的血跡，透過衣服能看見被海水泡得發白的傷口。

「你受傷了？」金牙魚問，「嚴重么？」

「皮外傷，問題不大。那珊瑚魔像纏得太緊，如果不硬挨它一下根本脫不了身。」李約翰隨口說，「莉爾怎么樣了？」

「沒什么事了。綠芯草藥粉還有一些，我給你涂上。」

李約翰把衣服脫下來，背對著金牙魚。金牙魚用匕首把傷口涂抹得嚴嚴實實，再用繃帶把傷口包扎起來，把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

薩格在一旁看得入神。

「金牙魚，沒想到你外傷處理的手藝這么好。我以前跟泰尼斯媽媽也學過一些，不過比你差遠啦。」

「久病成良醫嘛。」金牙魚說，「干我們這一行的經常要自己包扎傷口，久而久之就熟悉了。」

李約翰活動了一下后背，問水精：「這里離失落神廟還有多遠？」

水精指著洞穴后的甬道說：「從這里穿過去，渡過一個峽谷就是了。」

「峽谷？我們是在地底吧，怎么會有峽谷呢？」薩格問。

「這是大陸版塊斷裂形成的地底裂縫，這種地勢在海里很常見。」愛芙耐心為薩格科普地理知識，「我們現在在巴爾扎克島的正下方，巴爾扎克島是板塊擠壓形成的一塊島，以后會變得越來越大的。」

「這樣啊……」薩格點頭。

其實他根本沒聽明白。他連「大陸板塊」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們要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等莉爾醒了再繼續朝前走。」金牙魚說。

李約翰說：「沒問題，不過我們要先打發一位朋友。」

「朋友？誰？」

「珊瑚魔像。他一直追在我后面，現在恐怕已經過來了。」

「啊啊啊，魔像都追過來了，你為什么還跟沒事人一樣？」薩格說。

「我正等著它呢。」軍道之劍咧嘴一笑，「后背被它打了一棍子，這筆賬怎么能就這么算了呢。」

誠如李約翰所言，半分鐘后珊瑚魔像果然追了過來。它從水潭一躍而起，長棍當先，飛奔至岸上。

「喂，我們就這么在一邊看著么？是不是不太大丈夫？」薩格問。除了李約翰，他們都躲進了甬道。

「我們是海盜。」金牙魚理所當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