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沒有再穿昨天那套正式的西裝套裙,而是穿著一件落落大方的淺紫色修身連衣裙,露出小巧的膝蓋和勻稱的小腿。腳上是一雙鑲著水晶鉆的銀色高跟鞋。她的長發挽成韻味高雅的發髻,幾綹碎發隨意的垂落,襯出潤白如玉的耳朵和纖嫩的脖頸。這身裝扮使她看起來雍容而自信,既有女商人的成熟端莊,又有大家閨秀的婉約氣質。
所以她一走進石頭宮殿,就吸引了宮殿中所有人的注意。
人們的表情很精彩,尤其是裘依德和紹特。他們原本期待見到的是一個沮喪而精神萎靡的女人,但映入眼簾的卻是面帶笑容、氣定神閑的伊娃。她的高跟鞋踩出「噔噔噔」清脆悅耳的音節,窈窕的倩影走秀一般穿過宮殿的門廊,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施施然落座。從頭至尾,沒有向在座的人多說一句客套的問候。
「伊娃小姐看起來精神不錯。」紹特不冷不熱地說。
伊娃矜持地含笑:「多謝紹特酋長昨天的招待,『今天是精神抖擻的一天。』」
裘依德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伊娃小姐難道還對魔晶礦抱有希望?」
「我與洛卡魚人在生意上往來了三年,洛卡魚人是值得信任和合作的伙伴。可以的話,我仍然希望拿下魔晶礦的運營權。但如果事不可為,我也不會強求,以免傷了與洛卡魚人的和氣。」
說話時,伊娃始終保持著彬彬有禮而勝券在握的微笑,眼神在紹特和裘依德之間以恒定的頻率移動。場間的主動權在她一開口就落入了她手中。
紹特和裘依德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這一幕被薩格敏銳地捕捉。這兩只老狐貍彼此算計,都以為自己才是主角,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伊娃搶了話語權。他們猜不透伊娃的心思,肯定在想伊娃明明昨天還一副萬念俱灰的絕望模樣,今天怎么就『精神抖擻』了呢?
紹特示意了外交官一眼,外交官清了清喉嚨,用官腔說:「洛卡魚人也不想失去與伊娃小姐的友誼,但伊娃小姐五五分成的條件恕洛卡魚人無法接受。畢竟這里有更好的選擇,不是么?」
「裘依德先生既然能給洛卡魚人帶來更多的利益,那道爾森特恭祝兩家合作愉快。魔晶礦的事情道爾森特不再參與了。」
紹特和裘依德的神情同時僵硬了半秒。
紹特用威脅語氣說:「如果伊娃小姐放棄魔晶礦,我們會解除與你的所有合約,把骨質武器和海礦石的貿易協議轉移給裘依德先生的黑雨林公司。」
薩格湊在伊娃耳邊小聲說:「看,狗急跳墻了。」
伊娃抿嘴一笑。薩格不經意間親密的動作喂她吃了一口蜜,一直甜到心底。旋即她又恢復端莊,針鋒相對地看向洛卡魚人的酋長:「那道爾森特只能萬分抱歉了。」
說完,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往石頭宮殿外走。薩格和伊爾莎跟在她身后。
「伊娃小姐,請稍等。」外交干在紹特的示意下急忙叫住她,「洛卡魚人與您在生意上往來多年,難道您就一點不在乎我們彼此的感情么?」
這句話令薩格一陣反胃。
「感情是相互的。洛卡魚人毀約在先,現在想反咬我無情無義么?」伊娃的話中帶著怒火和尖刺,「你們是不是有些太厚顏無恥了?」
「我代表洛卡魚人為之前的無禮向您道歉,伊娃小姐。」外交官鞠了一躬,「希望您……」
伊娃斷然拒絕:「對不起,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也代表不了洛卡魚人。」
「伊娃小姐,」紹特見事情脫離了掌控,不得不坐直身體,「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一些誤會,讓您以為洛卡魚人不重視與您的感情。我代表洛卡魚人親自向您道歉,希望您能接受。」
伊娃不客氣地說:「對不起,我依然拒絕。洛卡魚人之前的行為不僅無禮,而且卑鄙,口頭道歉消除不了我們之間的隔閡。」
紹特的魚須抖了一下,凸出的魚眼掩飾不住它的怒火:「那不知如何才能令伊娃小姐滿意?」
「你為什么不自己想想呢?」
裘依德的神情焦躁起來,左顧右盼坐立難安。如果伊娃和紹特談崩,他也會跟著受影響。
這時紹特的視線轉移到他身上,裝模作樣地說:「裘依德先生,你也看到了,為了你我們得罪了一位美麗的小姐和一位善良的朋友。你覺得我們應該怎么辦?」
裘依德順著話藤往下接:「我沒想到我的到來會給伊娃小姐和紹特酋長帶來這么大的困擾,如果能夠恢復你們兩家的關系,黑雨林公司愿意退出這場競爭。」
「伊娃小姐,聽到了么?為了緩和與你的關系,洛卡魚人和黑雨林公司都做出了讓步。我們愿意把魔晶礦的開采權交給你,并且給你的分成比裘依德先生高出一層。我們六,你們四,你看如何?」
紹特收回了敬語。他以為自己拋出的甜頭足夠大,哪怕伊娃表現得再堅決也會動搖,因此態度傲慢起來。
誰知伊娃根本不買它的賬。
「五五分成。少一分都不行。」她說。
「伊娃小姐,你不要得寸進尺。放棄魔晶礦的開采權對你沒有好處,你的家族會因此放棄你。」
「你敢拿我的家族來威脅我?」伊娃臉上結出一層冰,「你挑戰了我的底線,紹特酋長。如果你還想繼續這樁談判,就必須拿出六成,不然談判破裂。」
「欺人太甚!」紹特勃然起身,「你以為我們只能找你么?」
「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證明你沒有其他選擇。」伊娃巍然不懼,「這里是圣母海,是海盜的天堂。你的魔晶礦已經被海盜們發現了,接下來你會面臨他們無休無止的騷擾。如果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公司,你以為他們會同意六四分成么?如果不是念在道爾森特與洛卡魚人的交情上,我只給你們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