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太弱小了。」美坎修特仿佛嘆息了一聲，「再快些成長吧，變得強大起來。」

說完，她終于把視線投向了紅罌粟的海盜。

「站起來！」她對瑟琳娜厲喝，「你既然成了薩格的女奴，就要記住，全世界上除了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讓你跪拜。」

「……是。」瑟琳娜低著頭小聲說，不敢看美坎修特的臉。

「紅罌粟的海盜今天起會因為你受到圣母海海盜的追殺，因為你追隨了一個搶奪了天使羽的人。如果你不想他們死，就讓他們駕著休伯克的『彼得潘號』脫離紅罌粟，從此和紅罌粟再無瓜葛。」

「妖姬大人……我們生是紅罌粟的人，死是紅罌粟的亡靈……求您……」

一股巨龍般的威嚴打斷海盜的話，籠罩這片空間。

美坎修特長發舞動，眼神殺機凜然。

「如果你們的船長不是薩格的女奴，你們現在已經死了。」

「請求妖姬大人恕罪，他們不是有意頂撞您的……」瑟琳娜惶恐地說。

「美坎修特，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他們沒有『彼得潘號』的鑰匙。」薩格說。

黑色火焰般的長發平靜下來。

「他們有，在那個卓爾精靈身上。」

古阿諾戰戰兢兢地拿出一顆不規則六面體的紅寶石，穿著一個帶子。

「我殺掉休伯克之后，拿走了這個。」他說。

他把紅寶石遞給瑟琳娜。瑟琳娜把它推回去，沒有接。

「照妖姬大人說的做吧，古阿諾。現在你是『彼得潘號』的船長了，帶著海盜們追尋新的生活。」

「船長……」

古阿諾還想說話，美坎修特漠然瞥了他一眼，使他生生咽回了悲傷的哀求。

「五分鐘后，羅德島就會被追殺你們的海盜鋪滿，像蝗蟲一樣遍地都是。」她說。

「五分鐘？五分鐘連港口都到不了吧？」薩格說，「更何況那些海盜已經朝這邊來了。」

「如果有人在這里死了，那是你的責任。」美坎修特逼視著薩格的雙目，「因為那是你的戰斗，他們的命握在你手里。」

「我……喂，你去哪？把我的項鏈還給我。」

「你拿了我的天使羽，我也沒讓你還呢。」

「你給我招來這么多麻煩，還有臉讓我還？」

美坎修特回過頭，像在艾蘭德城離開時那樣曖昧地笑了，輕輕消失在夜色中。

「巫師大人，我們現在該怎么辦？」瑟琳娜怯弱地問。

「趕緊跑啊！那女人把海盜領主們都引來啦，現在全羅德島的海盜都在通緝我們！」

從這條巷子光是到港口就得花五分鐘，必須分秒必爭地進行戰略性撤退。

今晚的騷動聲足夠海盜美美睡上一宿，說不定還能做點尋寶發財的美夢。但沒有海盜賴在床上。羅德島的海盜在美坎修特放出的消息的誘導下，像打了雞血似的瘋狂阻擊他們。他們從運河來，從大道來，從小街小巷來，像無孔不入的螞蟻，又像一片黑壓壓的泥石流。

羅德島迎來了五十年以來最熱鬧的一個夜晚。

薩格他們從水路離開，乘坐的是[冰船術]造出的冰船。兩艘冰船開道，一艘殿后，中間一艘坐人。

不少海盜乘著小艇想接近冰船，迎接他們的首先是[活化水域]制造出的像鞭子一樣的扭曲水體；其次是一片片[冰刀術]擲出的冰刀，這些冰刀在撞擊到小艇時會爆炸成嚴寒沖擊；最后是一根根倒懸在冰船上的[冰棱長刺]，一旦靠近就會被墜落的長刺扎成人柱。

除此之外，[寒霜之域]、[雪球術]、[冰霜箭]、[極寒結界]、[冰霜護盾]、[冰柱術]、[冰墻術]、[寒冰錐]……所有的法術都在恭候著海盜們的光臨。

海盜們需要見識一下這個世界上最強施法者的威力。四個法術同時釋放，沒有法術休眠，沒有奧能損耗，沒有詰屈聱牙的咒語，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搞定一切。雖然還做不到毀天滅地，但狂轟濫炸的戰斗模式已經成形了。

尤其在這種混亂的團戰中，無限制的法術只需要一股腦甩出去，就能收割大把的人頭。

運河被海盜們的血染紅成霞。

到達港口時，有13名施法者（薩格甚至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哪一類的施法者）殞命在薩格的法術下。他收獲了相當于100顆高等魔晶的水元素能量，能量槽填滿到接近三分之一。

「到了。」薩格說。

「就在這里分別吧。」瑟琳娜看著紅罌粟的海盜，「希望我們有緣再見。」

「船長……」

「什么都不必說了。」瑟琳娜抿了抿嘴唇，眼睛里的淚光比海面的粼光還要晶亮，「我會想你們的。」

「我們也會想你的，船長。」

海盜們向瑟琳娜行了最后一個禮。

「古阿諾，那天對你說的話我收回。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戰士。」薩格說。

古阿諾對薩格深深地彎下腰：「巫師大人，我應該感謝您，您那天的話對我醍醐灌頂。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遵循的是『弱肉強食』的道理，為了生存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卓爾的法則在我腦海里根深蒂固。……但我錯了。」

「你沒錯，你說的現實確實是現實。尤其在海盜的世界更是如此。」

「可是，巫師大人，如果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我們為什么還要強調呢？」古阿諾低聲說，「這個世界已經夠糟心了，為什么還要一遍遍地強調痛苦？我們活在現實冷酷的世界里，更應該心懷美好的希望。人們應當看見能給自己帶來希望的東西，而不是連最后一點善良的勇氣都被抹殺。不然的話，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卓爾正是因為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越來越陰暗，越來越充滿背叛，最終整個種族都淪落得和幽暗地域一樣污穢。我們立足冰地，亦要向往朝陽。」

卓爾的話像一朵花盛開在所有聽者心中。

「多謝你，古阿諾先生。」薩格由衷地說。

「巫師大人，船長，美麗的小牧師，大家……保重。」

古阿諾向兩人鞠了一躬，帶著海盜們離開了。

「我們也走吧。」薩格說。

三個人登上「紅罌粟號」，瑟琳娜啟動海盜船。在伊爾莎一聲稚嫩地「揚帆」聲中，薩格拉動纜繩，鮮艷的「紅罌粟號」朝著潘德拉貢鎮進發。

而朝陽終于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