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敲門者的模樣時，薩格皺起眉。

——木木。

怎么會是她呢？

老婦人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后，啞聲問：「是哪位？」

「婆婆，是我。」

老婦人把門閃開一個縫，看見女孩抱著一個布包裹，俏生生地站在門口。

「木木？」老婦人的語氣驟然變親切了，「快進來。」

木木進屋后，老婦人把門重新鎖上。

「抱歉沒有事先告訴你們就過來了……」木木歉疚地說，「我帶了一些小孩兒的衣服，也許你們用的上。」

她從包裹里拿出幾件嬰兒穿的衣服、棉布襁褓和尿片。這些東西比苔絲她們用的要好上不少。

苔絲驚喜地看著滿桌的衣服：「都是你自己做的么？」

「嗯……我很喜歡小孩子，可是鎮上的小孩越來越少……」

木木說到一半不再說了。在剛剛生下孩子的媽媽面前，不應該提起這些不好的事。

「這孩子的爸爸呢？」木木問。

苔絲哀傷地低下頭：「死了……」

「死了？」

老婦人一邊忙活著掃地，一邊搶過話頭：「小畜生的爸爸是海盜，早被死靈法師變成亡靈了！」

木木摸著嬰兒的臉：「可憐的小寶貝……我能抱抱他么？」

苔絲說：「當然可以，他一直在看著你笑呢，可親你了。」

木木抱起嬰兒，說：「說起海盜……我們店里前天又來了幾個海盜，他們可厲害啦，連死靈法師都害怕他們。」

老婦人難得地停下手里的活計，鼓著眼睛盯著木木：「比死靈法師還厲害？你的意思是……海盜他們……去了亡靈之森？」

「昨天就去啦，而且活著回來了。他們說死靈法師毀了他住的地方，夾著尾巴逃跑了。」

「我可沒說他夾著尾巴逃跑了。」薩格暗自嘟囔一句，「不過也差不多。」

這時，木木抱著嬰兒剛好走到他眼下。

他看見嬰兒的臉上泛著不健康的亞黃色，就像放久的報紙，隱隱還有一絲青氣。他聳然一驚，掏出一顆測能寶石，在他的注視下，寶石如同發霉一般變成暗綠色。

薩格當即臉色一變。死靈能量的濃度太高了，如果這么不管不顧，嬰兒肯定活不過一個月。

「嬰兒還有多久滿月呢？」木木問。

「四天。」苔絲說。

「我一定會給他起一個美美的名字的。」

木木又待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薩格看著她走出門外，久久盯著她的背影。等到再也看不見時，薩格繃緊臉，面露沉思，隨即也離開了。

他從窗戶跳回房間，瑟琳娜和伊爾莎已經醒了。

「你們沒有出去么？」薩格問。

「我們看到你布的結界，猜到你不在旅店，所以在這里等你。」瑟琳娜說。

「你去調查死靈法師了么？」伊爾莎問。

「不是。」

薩格把早上的經歷給她們復述了一遍。

「有小孩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塞亞很快就會出現？」瑟琳娜問。

薩格說：「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雖然她們很小心的沒有聲張，但塞亞可是高階武士，那點遮掩恐怕瞞不了他。而且……」他頓了頓，「嬰兒已經被死靈能量侵染了，就算不被塞亞抓走，也活不過一個月。」

「這個小鎮處處都是死靈能量，嬰兒不可能不被感染。」少女牧師說，「我們得救那個嬰兒。我是牧師，還有天使羽，一定能凈化他體內的死靈能量。」

「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得計劃計劃。」

伊爾莎和瑟琳娜茫然地看著薩格。

「計劃？」

「如果我猜的沒錯，今晚也許不會那么平靜……」

是夜，兩個人影出現在苔絲家的門前。

高挑人影伸出細長的手指，在門鎖處輕輕一彈。一道[開鎖術]的法術靈光鉆進鎖眼，門發出「噠噠噠」三聲脆響，吱呀一聲開了。

兩個人走進屋，反手關上門。

「誰？」屋內傳來老婦人驚恐的喝聲。

「別害怕，老奶奶。」高挑人影說，「我們是來救你孫子的。」

她除去臉上的面紗，露出嬌艷端莊的容貌。她身邊的人影一同摘掉斗篷，橘紅色的長發瀑布一般泄下來，稚嫩美麗的容貌像一朵初綻的花。

老婦人警惕地望著瑟琳娜和伊爾莎，「你們是誰？」

「我是牧師。」伊爾莎說，「你的孫子被死靈能量感染了，只有我們能救他。」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少女掌心浮出一團神圣的金光。這是純粹的神圣之力，只有真正的牧師才能施放。

老婦人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那團金光，顫聲問：「你們……真的是牧師？」

「吾乃精靈神殿受洗神職牧師，伊麗絲·泰尼斯金葉大牧師親自授恩，這是吾的神職法印。」

少女手背浮現一片金色的生命之樹樹葉圖案，這枚樹葉是精靈神教的嫡傳牧師獨有的印痕。

「牧師大人……牧師大人……」

老婦人突然激動得熱淚盈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琳娜急忙把她拉起來，她抓著瑟琳娜的手緊緊不放。

「潘德拉貢鎮已經快一百年沒有牧師了……」老婦人泣述，「死靈法師殺了所有牧師，沒有放過一個。他們全死了……全死了……里面還有我的丈夫……」

臥室的門不知何時被苔絲推開了。

「媽媽……怎么了？」

「苔絲……我的女兒……」老婦人把苔絲拉過來，「這兩位牧師大人來救我們了。」

「牧師……」

苔絲還沒有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伊爾莎便對她說：「你就是嬰兒的媽媽么？嬰兒在哪？」

苔絲一下惶恐起來，像有人要奪走她最心愛的東西似的。

「你們要做什么？是塞亞讓你們來的么？」

「你的孩子被死靈能量感染了，我們來救他。」瑟琳娜說。

「苔絲，讓開，讓兩位大人進去。」老婦人說，「這兩位牧師大人是專門來救小畜生的，有她們在，塞亞不敢來。」

苔絲不敢忤逆母親的話，遵命地站在一旁。

嬰兒正在床上沉睡，薄如蟬翼的眉毛糾結著，嘴唇緊得不正常。

伊爾莎把手指按在嬰兒心口，金色的神力絲絲縷縷從指間溢出，鉆入嬰兒心臟。一道道頭發絲粗細的暗綠色的能量從嬰兒的毛孔散出來，在半空形成稠密的氣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