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掌握了實際證據，余笙也不會相信是她的叔叔余祥賀干的。余笙當然不會認為什么都是一家人，不會窩里橫的這種言論。她知道，當年余祥賀想打死自己的那股殺意不是假的。

余笙為什么不小心呢？因為她覺得余祥賀沒腦子，是個莽夫。他只會窩里橫，經常家暴，而他對外則是唯唯諾諾，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簡直是一個出氣筒般的存在。他在外受夠了氣，便回家打老婆孩子，有時候余笙都替他感到悲哀。

余笙摁下了播放鍵，一段聲音從手機里流出來。

“我承認我是余祥賀的私生子，他指使我撞人。”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這里有我和他的聊天記錄，和通話錄音，我害怕東窗事發，余祥賀不認賬，所以都記錄下來了。”

這里很明顯地就能知道，那個私生子和警察之間的對話。

余祥賀臉色不變，又恢復了處變不驚的狀態，他甚至沒有愧疚與事情揭發后的慌亂，“被發現了又如何？”

余琦咬咬牙，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你難道都沒有一點愧疚嗎？我爸媽，是你哥嫂，更不用說我和余笙了，你竟然想殺了我們，為什么？”

“為什么呢你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害我們呢？我們還是一家人嗎？或者說，你還是人嗎？”余琦顯然對余祥賀的態度很意外，她接連說話，試圖看到余祥賀一點后悔的表情。

余笙緊緊的靠著江念晨，試圖用手感受到的溫度來支撐起她強大的內心。

余笙清了清喉嚨，攔住沖動的余琦，“住口，小琦。也許你還小，但是你還記得我初三那年受的傷嗎？你別指望著一個喪心病狂的人會對他所做過的事情愧疚。”

“……”余琦努力想了想，最終從記憶的角落里找到了畫面，從那以后，她再也沒在這個家里看見過余祥賀一次了。

她瞪大眼睛，而后迅速低下頭，很傷心的樣子，“姐，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奢求叔叔給爸媽，還有你道歉的。”

江念晨靠在余笙的肩膀上，從背后環抱著余笙，低聲問道：“沒事吧？余笙。”

余笙搖搖頭，以同樣大小的音量回答道：“我沒事，過去了多少年的事情了，我想哭早就哭了，現在是我要為爸媽主持公道。”

“那件事情很重要，不過我指的不是那一件事情，”江念晨神情認真，“我指的是，你當年被你叔叔這樣打的時候，害怕嗎？”

余笙愣了一下，“那么多年了，我都忘了呢。”她沒有忘，甚至現在看見余祥賀還是忍不住發抖，她有些陰影，是面對著余祥賀的，她害怕余祥賀像當年一樣，抓著她和余琦打。

到底還是從小相處到大的玩伴，他一眼就能看出余笙的偽裝了，“乖，沒事了。他要是敢打你，我就打回去。”

余爺爺聽完整場，再不明白也都明白過來了，他氣得渾身發抖，“你！你！你這個不孝子！你這樣怎么對得起余家的列祖列宗啊！老大和你是兄弟啊，血濃于水啊！你怎么能對老大一家人下手！”

“你忘了你當初惹出來的事情，是誰替你擺平的嗎？你忘了當初我們一家窮到沒飯吃的時候，老大主動把所有吃的都給你了嗎？你就是這樣對老大的？你個畜生！”

余祥賀掏了掏耳朵，懶洋洋道：“你還記得當年啊，當年余祥云就應該把所有吃的都讓給我，他自己什么也不吃才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余祥云不就是分數比我高一點嗎？你就讓他去了重點大學，我呢？我只是個普通大學，爸，你這心都偏成這樣了，你怎么解釋？”

“你那是低老大一點分嗎？老大在正數第一你在倒數第一，你不爭氣沒有人扶你上去。就連這普通大學也是我托人關系，你才能進去的，你不服氣什么！”余爺爺顯然還很激動，聽余祥賀展開當年來講，他立即反駁回去。

“切”余祥賀很不屑，“當年我要娶盛柒的時候，你還不是向著余祥云，別裝得你們對我那么好。”

不提這件事情還好，一提起這件事余爺爺就直冒火，“你個小兔崽子，當年老大和大兒媳婦兒兩情相悅，你干啥去了？你半夜三更起來想強迫人家！幸虧老大在房間里休息，人家才沒出什么事，這件事情以后對老大更是情比金堅，否則都被你嚇跑咯！”

“盛柒人長得那么漂亮，又穿成那樣，不是勾引我嗎！余祥賀不想多談，“行了行了，總之，話就是這么說的，我記仇，我死不悔改！我不愧疚！”

余笙沉默了。余琦也安靜下來，她們都沉默地看著余祥賀。后者毫無察覺，可以說注意到了也不屑一顧。

“我知道你們報警了，我不怕！余祥云乃是我一生死敵，他死了我就開心！”余祥賀很無所謂，依舊攤在沙發那里，他老婆沉默著給他捏肩捶背。

二樓突然有什么東西摔碎了，余笙她們下意識的抬頭，發現奶奶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她希望的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場面，終究還是沒有了。

余奶奶安靜了幾秒后，跑下來，身姿敏捷得像個年輕人。她站到余祥賀面前，仔細觀察著這個令她陌生的兒子。老大他們的家破人亡，都是由老二一手造成的，這都是什么事。

“阿賀，你告訴媽，這些都不是你干的，好嗎？”余奶奶還在自欺欺人，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在他們家發生。

余祥賀嘴唇勾了勾，他毫不猶豫地把事情殘酷地揭穿在余奶奶面前，“媽，你不是聽得很清楚嗎？何必我再重復一遍呢。”

“是什么出了錯！”余奶奶哀嚎，她終于認清了現實。

余笙想過去扶起余奶奶，余琦攔住了，“姐，你忘了她……”

“重男輕女。但是她還是我們的奶奶啊，我們如果不做點什么的話，那我們不就和余祥賀沒什么區別？”

余笙搖搖頭，到現在她也狠不下心來敵視余奶奶，一來她沒什么錯，二來她們的父母已經離她們遠去了，爺爺奶奶年紀也很大了，所以她們更應該照顧爺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