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嗎？”余琦面不改色，淡定地喝著那杯牛奶。

余笙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后笑開了，“哎呀，我開玩笑的，誰知道你這么冷淡哦。”

“我覺得不好笑。”余琦垂眸，放開裝著牛奶的杯子，牛奶已經被她喝光了，面包還沒有動。“你又什么事情就說。”

余笙微笑著的臉一僵，恢復嚴肅，她看著余琦，眼里滿是專注，“什么時候的事？”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余琦，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余琦回答得很快，“你出車禍后的半年時間里。”

余笙心里驟然一疼。這正是她昏迷不醒的時候，余琦……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三個人不在她身邊，她和爺爺奶奶也不熟，所以……她是怎么度過那時候的每一天呢？

余琦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靜，余笙很少看這樣的余琦，因為余琦在她面前，總是開朗樂觀的。

“那你怎么……”余笙每說一句話都很艱澀，仿佛喉嚨被刀割一般難受。這些年里，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她很照顧余琦，但是她覺得她虧待余琦了，她從來都沒有認真了解過余琦。

“爺爺奶奶自從知道你出車禍，原形畢露，多次喊余祥賀他們一家人過來聚餐。”余琦對余笙的熟視無睹，只是自顧自地將自己的經歷告訴她。

“當時他們任由余翼搶走我們小時候的玩具，覺得我們兩個都大了，肯定不玩了。”余翼是余祥賀的第二個孩子，最小的那個，當然要保護和溺愛。

余笙記起來了，當年余琦很喜歡路邊擺著的玩偶，和抓娃娃機里面的抓出來的玩偶，每天晚上都抱著它們睡覺，有了它們以后，余琦每晚都不用媽媽哄她睡覺了。

當時余笙還試著拿起一只玩偶，結果被她發現，余琦硬生生三天沒理她。當時一家人還笑話她那么大個人了還玩玩偶。實際上那個時候她才上三年級，稚氣未脫，喜歡這樣的玩具也不是什么罪過。

出院后，她有一次回去的時候很多地方都空了。她還覺得很奇怪，也沒有說什么，這件事情就這樣被她忽視。

“爺爺在家的時候，余祥賀顧及爺爺，不敢動作，但是爺爺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喝茶下棋散步聊天，我們只有飯點才能看見爺爺。哪怕奶奶在家，他都敢打我。”

“奶奶她不管我的死活，她只在意孫子，孫子怎么樣都好，我做什么她都覺得我不行。我才十幾歲啊，憑什么你們都不在，他們就敢欺負我？”

“是的，余翼罵我們，你也聽見了。我要是告訴你，這些話都是奶奶教的呢？奶奶當年不怎么喜歡我們的媽媽，覺得我們的媽媽配不上爸爸。”

“而且媽媽連生兩胎都是女兒，她早就看不起我們了。”余琦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眼里不斷閃爍，渾身散發著冷氣，“我不知道他們是當爸媽死了還是怎樣，還是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看不起奶奶。”

“她重男輕女，罵我不夠還罵你，余祥賀一家人根本沒有什么可憐之處，全都是可恨！你說我們應該以德報怨，但是我受不了！”

余笙顫抖著聲音，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線，“你……怎么出來的？”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余琦忽然笑了，甜美中帶著絲絲詭異，簡直要讓人背后一涼。“我啊？”她歪著頭，看上去一派天真無邪，“我當然是她受不了了才出現的呀。”

“她想要忘記這些不美好，我不就出現了嗎？你看她平時笑得多開心，她的同學老師朋友，又怎么會想起來她以前還是一個陰沉的邊緣人呢？”

余笙可以想象出她當時面臨著被同學排擠，被老師遺忘，被家人毒打的場景了。

“我能干什么？我能替她打回去啊。每當叔叔想動手的時候，我就打回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不敢說出去，怕別人笑話他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都打不過。”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為什么要給你換記憶嗎？”余琦突然問起一個余笙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

余笙仔細想了一會，認真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不會傷害我。”

余琦無聲地笑了，但更勝有聲，“你錯了。”

余笙心頭一跳，仿佛知道了什么。

“看你表情，我想你已經猜出來了吧？”余琦不放過余笙的每一個表情，好像那樣看著人，很有趣，“我恨你啊。”

“你永遠也不知道她表面上笑的多開心，背地里就有多痛苦。憑什么你就能擁有所有人的喜愛，憑什么你就該一無所知？你不知道你這樣人記恨嗎？”

“是，她很喜歡你，她可以受委屈也要在你面前強裝微笑。但是我不喜歡，就沖你什么都不知道。”

余笙盡管提前知道了結果，還是被余琦給傷到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她很難不在意這件事情。

“你覺得我一無所知也行，但是你記住，每一個人都不是你看上去那么單一的。”余笙說了一下，覺得余琦的副人格可能聽不懂，便不再多言。

“所以你這是來干嘛？”莫名其妙的來，莫名其妙地罵了她一頓，該不會又莫名其妙地走吧？“你還是沒有說為什么給我換記憶。”

余琦一下子臉色不好了，“我希望你原離她。不要在她面前出現了，換了記憶的你，不可能還記得有她這么一號人，能傷她的人又少了一個。”

余笙搖搖頭，“不不不，我覺得你搞錯了一個問題，你只有她的恨，卻沒有她的其他記憶，你覺得世界對你不好，但是余琦她恰恰是覺得這樣的世界陰暗面都讓她遇見了，她只是逃避現實而已。”

“我身為余笙的姐姐，能帶給她快樂，和安全，你呢？你拖著你那個滿腹仇恨的心，給她灌輸什么？”

余笙知道，她說的這些都是歪理，但是對付余琦的副人格卻是恰當不過的。她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將余琦控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