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拉著余琦坐下不久，江念晨回來了。他看見余琦在這里，也沒有半分驚訝。

反而是余琦，有些拘謹地站起來，跟他打了聲招呼。“江哥哥好。”

余笙很自然地站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資料。“去廚房做飯吧，我今天也做了好幾樣菜，夸我夸我！”

按照傳統的家庭，她這樣說會被家長罵連菜都做不了，沒有男人會h喜歡這樣的懶的女人之類的話。

但是在余笙和江念晨兩個人的感情世界里，江念晨對余笙一向縱容，她不想做的菜就不做，兩個人還是要一起吃的，誰做的沒有區別。他也沒有那么大男子主義。

余笙將兩樣特別難做的菜留給他煮，自己則在一邊觀摩。

江念晨趕她，她也不走，美名其曰留下來監工加偷師。可江念晨不愿意，“這里油煙味重，你還是出去等吃的吧，以后這種菜我來做，你負責貌美如花好了。”

余笙嘟囔幾句，江念晨也沒有聽清，一推一搡之間，余笙只能出來，留舞臺給江念晨發揮。

她自己則和余琦坐到了餐桌的座位上。

余笙盯著余琦一分鐘，突然說話，“你是不是在學校還遭遇了其他事情？”

余琦心里一驚，也明白余笙這是知道了什么，“是。”

兩個人一時間沒有再說話。沉悶的空氣仿佛不再流動，壓迫得余琦忍不住小口喘氣。比起外表的強裝冷靜，她內心已經心亂如麻。

她甚至已經想起被老師冤枉，被同學忽視，被他們推進廁所冷嘲熱諷的日子。這感覺并不好，已經將她置于水深火熱之中。

“姐，你別問了……”余琦聲音里帶著乞求，如同一只被人打的半死不活的動物，發出的哀嚎。

可余笙并不管那么多，她只是又重復了一遍她剛剛說的話，“你是不是在學校遭遇了其他事情。”余笙很冷漠，也很理智，正是她這種冷漠與理智，讓余琦不得不面對這件事情。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余琦還不明白那不是個傻子了嗎？她姐姐這是想知道她被欺凌事件的來龍去脈。

她顫抖著，正想緩緩講述。可江念晨帶著兩盤熱氣騰騰的菜出來，她又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余笙見江念晨出來，臉上冷酷的表情化為柔和，“算了，吃完飯再問你。”

江念晨很早之前發現了余琦的不對勁，而余笙之前發過來的幾條信息，也讓他明白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便應和道：“其實這件事情沒什么的，你要記住逃避不是唯一一個面對現實的理由。再不濟，我們都會陪你一起面對。”

不過這個世界，終究還是你自己面對的。余笙和江念晨兩個人對視一眼，并沒有說出這種話來。

余琦安安靜靜地回了個好。

接著餐桌上便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直到吃完飯，江念晨去洗碗的時候，這空間氛圍才緩和了一點。兩個人逼問一個人給余琦帶來了一定內心上的不安，現在江念晨出去了，給了余琦一個喘息的機會。

“我其實并不喜歡去學校。”余琦慢慢的跟她講述，“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會出現什么意外。”

余笙沉默著，聽著這個殘酷的故事。這是她沒有參與過的，余琦的人生。也是爸媽沒有來得及參與的人生。

“那一年，你高一。出了車禍后，爸媽不知所蹤，但是你和爺爺奶奶都解釋爸媽去參加秘密工作了。”

余笙挑眉，沒想到余琦是從這個開始，就已經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開家長會的時候，爸媽還要參加秘密工作，所以沒來。我就是這么跟我同學解釋的，但是他們不信。他們都笑我是一個沒有爹媽養的孩子。姐，你給我老實說，爸媽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要不然，要不然怎么十年都沒有見過他們一次？”

余笙下意識的搖搖頭，嘴里答道：“當然沒有，爸媽其實給我打過電話。”可話一說出口，余笙便后悔了。她知道，謊言會如同一顆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最后壓到人喘不過氣來。

余琦也像是安心了，背靠著沙發靠椅，呈現出一種很放松的姿態。“我就知道，爸媽沒有事就好。”

“然后呢？”余笙急著追問后續。

余琦的臉一下子面無表情起來，“后來啊，他們見我沒有反抗，就打我唄。”

不是這樣的，余笙當年回家的時候，還看見她滿身是泥，身體上能看見的地方都帶了傷，可她的眼神是倔強的，不服輸地看著她。可能那個時候，“余琦”就出來了吧。

“對的，我因為父母沒有到過一次家長會，被打了接近三年。多么可笑的理由。”余琦的嘴上嘲諷著，眼睛也愈發涼薄起來。

“再后來就轉換成冷暴力了唄，大家都當我是透明人。”她語調一轉，變成漫不經心的聲音。

“不管我做了什么，不管我說了什么，她們都當我不存在。只有她跟我借錢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可以聊天的，我不知道她怎么會擁有這么大的魔力，令所有人都聽她的。”

余笙看著這樣的余琦，心里嘆息一聲，問道：“小琦，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很陰暗？”

余琦搖搖頭，“不，我并不覺得這個世界很陰暗，我只是恰好不喜歡學校的人罷了。”

還好，余琦還是對這個世界保持著一種美好的想法的，“那你在學校里，有沒有交到朋友？”

余琦愣了一會，顯然是對余笙這樣問有些詫異，她難道不應該問學校里的人都是怎么對待她的嗎？

有還是有的，余琦點點頭，“有啊，就那么兩三個，我……”

余笙反駁道：“兩三個在你看來很少嗎？”

余琦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嗓門也變大了一點，“可是我沒有朋友啊！我想要別人那樣，身邊永遠有很多人陪著她！”

余笙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仿佛對她有些陌生，“兩三個好朋友還不夠嗎？她們可以聽你講你的心事，也能和你一起談天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