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冬,大雪。
寒風過境,大雪紛飛,臨安城銀裝素裹,屋外的梅花爭相開放。
屋內的窗子沒有關嚴實,雪花隨著風飄飄灑灑的落進了屋內,冷風拂過躺在軟塌上,手拿著兵書的人。
“穆天凌,只要你一句喜歡,這皇命又如何?性命又如何?我求的不過是一句,你也喜歡我。”女子眼角的眼淚,隨著飄進來的雪花,一同落在枕在額下的手背。
突然冰冷的刺激,女子緩緩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眼眶里面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朦朧之間順著窗子望了出去,順手將自己手里的兵書放在軟榻上,唇角掛著些許帶著諷刺的笑意,嘴里喃喃的說道“原來,臨安城下雪了。”
女子取下自己的大氅,蓋在肩頭慢慢的走了出去。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住在寒風下隨著雪花一起飄落的梅花“怪不得做了那樣一個夢。”女子淡淡的閉上自己的眼睛,感受著腦海里面的畫面,倏然笑道“罷了,已經三年了。”
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大氅,準備轉身回屋的時候,聽到自己背后的焦急的腳步聲,回頭看著自己的帳前站崗士兵跪在身后“何事?”封嘉月在出聲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聲音已經帶著淡淡的沙啞了,還有一些小女兒的情緒。
那名士兵抬頭看了一眼封嘉月,看著女子輕輕的闔了一下自己的眸子,剛才那一瞬間的傷感的神情消失殆盡,留下的只有將軍的威嚴。
“林副將軍有要事和將軍商談。”那人低著腦袋,不敢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她身上的氣勢不輸于以往的任何將軍,沒聽到回答,也不好抬頭,只是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隨著開門聲一起傳進耳朵的,還有那一聲淡淡的回答“讓林將軍進來。”
林立進來的時候看著封嘉月一身戎裝坐在案前,那樣子像極了曾經的封大將軍,只是眉宇之間卻有夫人的神情,林立一時有些迷惘。
在那人抬頭和自己對上眼神的時候,林立被那眼神中的凌厲激醒,看著封嘉月有些惱羞,“老臣,拜見將軍。”
“林叔叔,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說。”封嘉月將自己手里的詔書放下走了下來,扶起還在行上下級關系之禮的林立。
林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封嘉月,這三年的時間,她證明了自己是封玨的女兒,更是讓將軍府屹立于長安城不倒。
這三年的時間,封嘉月以前的樣子,林立覺得自己已經記不清楚了,只是看著現在的封嘉月恍如隔世。
“將軍,方才長安城傳來旨意,命我軍明日午時必須到達城內。”林立想起自己來是所謂何事,臉色凝重的說著。
漠北戰事平息不久,長安城下令定遠軍即可啟程回城,按照規定的日子,本可以在臨安城內修整幾日的,長安突然傳達的命令,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如今若是默然趕路,一路上人甚是吃不消,定遠軍在封將軍過世之后,好不容易重新積攢起來的信念,容易被打垮的。
封嘉月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外面風勢更甚,漫天被吹起的雪花,凝眉,良久說道“林叔叔,我們回長安。”
林立忽然抬起頭看著封嘉月,突然之間發現自己根本不明白封嘉月為何出此下策,這不是自己認識的封將軍,如此的意氣用事“將軍,你知不知道,這樣?”
封嘉月轉身眉目之間滿是威嚴,讓林立一時不知道要說什么,緊接著封嘉月往前狠狠的跨了幾步,抬了抬自己的手,示意林立退下。
林立看著自己面前的世侄女,已經不再是那個叫著自己林叔叔的人,而是這定遠軍的一軍之首,封將軍。
林立知道封嘉月做的決定是無法改變的,就如同一年前,她只身入漠北,巧取敵方將領頭顱。
這個女子,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心思縝密,很多事情她想的比任何人都周密,知道她是有原因的,但是如今卻不得不為后方的傷病擔憂。
林立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封嘉月的聲音,止住了自己的腳步,轉身看著還是一如既往,十拿九穩的封嘉月。
“傳我軍令,除傷殘外,其余士兵即刻整頓,回長安。”封嘉月看著不解的林立離開自己的視線去整頓兵馬,頹廢的坐在門檻上,看著外面的雪花,滿眼的迷惘。”
在感覺到林立回來的時候,封嘉月拿著自己的東西出去了,林立還是不太明白,要是連夜趕路,明日到長安城,不知道會不會是全員出發,全員到達。
“將軍,我必須告訴你后果。”林立跪在封嘉月的面前,這是封嘉月接手定遠軍之后,第一次林立如此。
封嘉月的身體,虛晃的晃了一下,然后看著林立“林叔叔,定遠軍是父親一手建立、壯大的,是父親的心血,我決不允許任何人給它蒙黑,你真的以為長安城那邊不知道嗎?可是這道圣旨,我們要是不回去,你可知道要是將軍城外,傭兵自立,無妄圣旨,是什么罪?”
封嘉月說完之后,林立站起來,跟在封嘉月的背后,儼然不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但也越發的覺著這女人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封嘉月上馬之后,看著已經看不清楚的前方,看著自己兵馬“你們可害怕?”
封嘉月看著那些人面露的堅定,忽而笑道“我們定遠軍,威嚴絕不止于此。”
大隊人馬,在風雪的阻礙下浩浩蕩蕩的出城,回長安,好在翌日清晨雪停了,長安城外出現了太陽,整個軍隊都是舒展的,人的臉上也洋溢起了笑意。
晌午時分,封嘉月的大隊人馬已到長安城外,封嘉月看著城墻之上寒風吹得宮袍凜凜的人,腦海中閃現過一個身影,忽然策馬朝前奔去,可終究還是晚了那人一步。
封嘉月看著已經站在城下的人,臉色越發的難看了,看著自己還在往前奔去的馬,拉起韁繩“吁。”
封嘉月看著自己的戰馬差點踩上了那個站在城門前的人,看著那人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緒,和當年一樣,分不清楚喜怒哀樂。
封嘉月翻下馬,快步向前,跪在那人的面前“請三皇子饒恕我這戰馬。”聲音中的不卑不亢,毫不覺得自己錯了展漏無疑。
封嘉月單膝跪地,雙手至于頭前,低頭請錯。
“將軍這姿勢到是認錯的,可是這語氣怎么都覺得是在怪罪本皇子攔了你這烈馬的路?”封嘉月聽到那人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自己的面前,絲毫不帶情緒的聲音,委實讓人有些不舒服。
直到身后的軍隊到來,封嘉月才覺得自己的手被一個指尖微冷,但手心卻很熱火的手包裹住,緩緩的使力,將自己拉起來,隨后耳邊就聽到。
“將軍可是我昪興的功臣,平定漠北,將軍敢居第二,誰敢居第一?”
封嘉月往后退一步,恰好在穆天凌的面前,林立身前,位置剛好,微笑道,到是將臣子該做的做的淋漓盡致“殿下,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