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早晨，天很冷，太陽庸懶無力地照著大地，似乎還沒有從除夕的興奮中清醒過來。我看著窗外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整夜未眠的滋味確實不好受，真希望自己是只貓，可以懶懶的趴在火爐旁打盹，還有美味的食物和主人的撫摸。

我去赴約，這曾經是我們最真的約定，記得當時它屬于9個人，一樣青春年少的臉，一樣燦爛如花的笑，到如今嫁的嫁了，走的走了，只剩下我和季麗，唯一慶幸的是我們都還活著，不過失去了聯系而已。在車上有一點恍惚，那條熟悉而又陌生的路在眼前不停地延伸，讓我覺得似乎是一場華麗的夢境，不想醒來！

季麗明顯的憔悴，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顴骨看上去突兀非常，眼睛完全沒有了神采，我的心鈍鈍的疼痛，一句話也說不出。她笑笑然后帶我到她的房間去，我默默跟在她身后，沒有說話，沒有牽手，不知道該怎樣安慰。

她的房間象她的人一樣冰冷，沒有生氣。我們面對面坐著，她的嘴唇動動最終卻什么也沒有說，而后把頭深深地埋下去，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感到恐慌和無助。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現在才明白其實我同樣無法分擔和預料明天所有的傷悲。

我舔舔被風吹得有些干裂的唇，“季麗，你是不是又有新的麻煩？你沒有辦法逃走了？”

她沒有回答，連坐著的姿勢都沒有變。

“是不是和高易有關？他沒有把錢籌到？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不肯原諒你？……你說話好嗎？究竟發生什么事情了？”我暴躁地恨不能踹她一腳。

她木木地點頭，可是我不知道她這個動作表示我所有的猜測都正確還是有一部分是對的。但無論哪個是真的，事情都變得糟糕萬分，希望不是最壞的消息！我呆呆地看著她，仿佛墜入冰窖，刺骨的寒冷。

“嗯，他說他沒有籌到錢，而且我把真相告訴他了，后來他什么也沒說就把電話掛斷了。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樣想的……”她總算開口。

“你怎么有機會給他打電話？”我萬分不解。

“年前，那個男的帶我到縣城買衣服，我偷偷到公話打的……”她的聲音已經哽咽。

我松了一口氣，還不是最糟糕的，“可你著急也沒有用，還是先想辦法逃走吧！等見面以后再慢慢解釋。你們認識那么久了，他會相信你的……”

這樣說著我的心底卻是茫然一片，沒有人會知道結局。感情象一塊水晶，美麗而易碎，我不敢想高易是否能接受這樣的季麗，盡管她并不是有意欺騙和隱瞞。

“你要清楚不離開家，就永遠沒有以后。”我盡量讓自己平靜地說。

“嗯，我也知道，只是特別難受，你來了我說出來就好受多了……”她抹抹眼淚，臉上浮現出淺淺的顏色。

我的心倏然一松，原來我大老遠跑來，就是一垃圾桶！

走時她父母破例讓她送我到村口，回頭看他們斑白的發，我的心滿是凄涼，所謂愛是多么沉重的一個字啊！想告訴他們不要抓得這樣緊，想告訴他們把自己照顧好，想告訴他們……可我不過是笑笑揮手離開！季麗摘下手上的一串翡翠手鏈，執意戴到我的腕上，涼涼的，有點沉，是我喜歡的顏色，象誰斑駁的心事，它一直在我的手腕上，直到某天線斷了，只是后來它不再代表美好的記憶，而是代表永遠的遺忘，代表一段純美感情的結束。

“若心，這個是我最喜歡的，把它送給你了，不許摘下來，想我的時候就當我在身邊……”

我笑著打趣她，“好酸！我又不是高易！”

她紅了臉不爭辯什么，嘴角溢滿幸福，燦爛如花。只見盛開，不見枯萎。

“需要錢一定記得提前告訴我，我可能要提前上班哦！過期不候啊！”

她答應著往回走，我們說好一起走，都不回頭。我討厭說再見，我討厭看見淚眼！因為我始終是個孩子，學不會離別！

難得過幾天平靜日子，我有些不習慣哦！

初四收到水若嵐的短信，很簡單，只有幾個字。“水若心，我覺得累了。”

我有預感他有新的主意，或者說決定，他總是在這樣的時刻才會象孩子一樣說疲憊，我從他愈來愈少的短信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只是不說，不喜歡勉強，而且深信如果他愿意講我肯定是第一個傾聽的人。

“一切不是我想得那么容易，練攤太不現實了。我還是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等夏天的時候再做打算吧！”他看上去很無奈。

我輕輕敲下，“嗯，你無論怎樣做，肯定都有自己的道理！”

“其實，我已經開始面試了。”好象看到他有點得意的笑臉。

“如果我說我已經猜到了，你信嗎？先斬后奏這是你一貫的作風。”

“呵呵！知我者水若心也！”

“得，你別夸了，省點力氣面試的時候用。我會先替你保密的！不用羅嗦了哦！”

他回一個笑臉符號然后銷聲匿跡。我一一翻看我們曾經的短信記錄，那個男孩終究是長大了，雖然已經有些陌生，但是他始終是我的弟弟，如果來生可以預約，愿意他做我的哥哥，但是真的有來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