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還沒有過完，前臺的王茜辭職了。她在QQ上說，她一直相信我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所以要懂得放棄和選擇，她還說希望我們還能保持聯系，因為兩個脆弱的生命相遇太不容易。我問她，為什么要走，她只是淡淡微笑，要考研了，需要時間復習。后來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工資太低了，轉正后她的工資也不過800，沒有保險，和當初公司承諾的完全不同。

前臺的位置空了，楊要我過去做一段時間，許諾等找到合適的人就換下我來。我看到李營新眼睛里的怨毒，也許她覺得這個位置只有她才合適吧，又或者她只是看我不順眼。我沒有反抗楊的安排，也不理會她的白眼，抱著自己的資料坐到了前臺。

柳青青不再做客服，她的性格不適合，黃把她調到網絡部，做了專職的網絡編輯。這樣的安排對她更好一點，我略略安心。李營新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肺都要氣炸了，仿佛一條被撈上岸的活魚，胸部急促地起伏著，隨手摔了鼠標，怒氣沖沖地去了黃的辦公室，回來的時候喜氣洋洋，揚言終于可以脫離客服了。

下午照常開會，一群人早早到齊了，只有趙還沒到，等了差不多10分鐘，他才氣鼓鼓地沖進來，手里的文件夾狠狠摔在桌上，大家都緊張地把目光投向他，沒有人敢出聲，整個會議室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我抬頭看看盛怒的趙，繼續玩弄我手中的筆，覺得與自己無關。

“沒有我的批準，誰也別想從客服部出去，除非你不想干了！水若心”趙忽然提高聲音叫我的名字。

“嗯，”我欠欠身子坐好，一幅乖巧的模樣。

“還有李營新，你們兩個想都不要想，如果不是網絡部工作需要，我會把你們一直放在我身邊，不管是誰，都別指望把你們調回去。”

李營新笑得很尷尬，柔柔地說，“趙總，我也就是說說，哪個部門也沒有咱們營銷部好，能學到東西，還有提成和獎金拿，不像其他部門都是死工資，您讓我走我還不樂意呢。”

“你明白就好，水若心，你不要總低著頭，明天把頭發綁起來，我看不到你的臉了。”趙大聲地說。

“哦，我知道了。”

楊不失時機地見縫插針，讓我主持會議，但按慣例根本不是我。一股邪惡的小火苗竄了起來，我只當沒有聽到，舔舔干澀的唇，繼續低頭翻著我的筆記本，楊還在盯著我，趙也不說話，所有人又沉默了。

我忽然覺得孤立無援，卻沒有退路，苦笑了一下，“趙總，您的訓話是不是暫時告一段落？差不多就好，大家都還等著呢，我們還是先開會吧，不然會影響明天的工作，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不早了。”

趙呆了一呆，“好吧！”

回去的路冷冷清清，等的車始終沒有來。居然遇到網絡部負責論壇的行云，沒想到他居然還在讀書，而且我們2個是老鄉，他說那個論壇是幾個朋友覺得好玩一起做的，象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成長，感覺很幸福。他的話蠻多，我只是淡淡的回應，有一點羨慕他活得這樣自由。

第二天我把頭發綁好了，趙的眼睛很亮，“嗯，這樣才好嘛！挺漂亮一小姑娘不要總是躲起來嘛！”

我笑笑，不說話，李營新的嘴噘得高高的，重重摔了下話筒。

對于趙所謂的關愛和眾人的眼光，我已經學會沉默，不做任何解釋，只是偶爾會嘆息，發現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太多，開始相信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真相好。于是，就沉默著做自己，不為別人傷害自己，更不為別人流淚，只是微笑，瘋狂地游走在客服、前臺、網編3個職位上，慶幸自己沒有分裂。

離發工資還有2，3天的樣子，楊的電話莫名其妙的多起來，無意中聽到，原來是一群實習的學生問他們實習工資的事情。最初楊還溫和的解釋，也許接的多了，開始變得不耐煩，聲音陡然提得很高，溫和的面容瞬間猙獰起來，狂吼著說自己只負責招聘，不負責財務。我第一次見到楊暴躁的一面，覺得不可思議。顯然對方仍在不屈不撓地追問，財務是誰負責，楊隨口報了趙的名字，而后補充說他出差了，可趙分明正在辦公室里悠閑地喝茶。

下班時，向來穩重的柳青青來找我，神色慌張。

“你，又怎么了？李營新又欺負你了？”我不解的問。

“沒有，不是她。我同學也在這里實習過，他們說公司不給工資，他們打算報復，他們都是濟南本地人，還是有點勢力的。我怕他們會對楊不利，你偷偷告訴他，要他當心一些，我不敢去找他，你幫幫我好嗎？”柳青青小聲說。

我愣住，柳青青的故事我是隱隱聽她講過一些。她也是楊直接招聘進來的，據說只是因為她踏實、穩重，雖然業務能力一般，比她優秀的人有很多，楊都沒有錄用，所以柳青青非常感激他，當成自己的哥哥一樣。我猶豫了良久，最后還是默默點頭答應，有些人總讓你不好拒絕。

楊知道后眉頭皺得很緊，想要解釋什么，嘴唇抖動了幾下，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我有點不甘心，想追問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發工資給那些實習生，想想覺得多余還是算了，因為答案已經很明顯。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對，但是我的心里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哀愁在彌漫，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呢？人究竟有多丑陋呢？那么我呢？我究竟為何而來？為誰而活？我在一片茫茫“大霧”里走失！好想回家，回到媽媽身邊去，跟她撒嬌，只有媽媽不會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