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來,我恍惚了好大一會,才記起自己在哪里,一幕一幕好象無聲電影在播放,我枯坐著發呆,真希望只是做了一場夢,醒來一切都會好的,可是季麗就安靜地坐在我對面,略帶憂傷的面容。
季麗默默起身走到門旁想要打開燈,我突然尖叫了一聲,那聲音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不要,”頓了一下又說“還是把電視打開吧!”
她把電視打開坐到我身邊,我看著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影象,“他已經走了,是嗎?”
“嗯,現在應該到家了,他家是密云的。”
兩個人又沉默下來,只有電視里的聲音熱鬧非常,我的心空落得沒有一點依靠,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抓住些什么,季麗看上去是那樣遙遠,原來她的世界我從來沒有進入過。
“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人住的,”思量了半晌我開口說,“我并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你真的了解他嗎?他值得你這樣做嗎?”
“我從煙臺回到BJ,身上只剩下15塊錢,我一無所有,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季麗的眼睛很空洞,一字一頓的說,干澀的聲音里沒有一絲生機。
我的腦子轟然作響,“為什么你不跟我說?就算借錢我也不會讓你這樣啊?!”
季麗轉過身看著我,木然的表情依舊,“可是,我能夠依靠誰一輩子?我不是不相信你,但這事你幫不了我,而且我也想跟自己賭一次,他是不是還愛著我。”
“你用自己換回他所謂的信任?”我的聲音聽上去是如此刺耳,我痛恨自己為什么這樣言辭尖銳,也許我的美好世界也在倒塌吧!我是那么不甘心地掙扎著。
季麗盯著我的眼睛,良久開口,聲音是出奇的溫和,“是,就是這樣,若心,你知道嗎?其實你一直是個幸運的人,可我不是你!”
“對不起!季麗!”
我的眼淚落下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道歉。
“很多時候我會想起初中我和你還有芳3個人一起的日子,應該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吧?記得那一年我們給你過18歲生日,也是最后一次。那時侯我們已經有了差距,只有你還在讀書。你感動得大哭,你說我們永遠不分開。可是我們都不能改變什么,芳22歲嫁人漸漸沒有了聯系,我流浪在不同的城市打工,你是最幸福的,一直讀書,身邊有很多人關心你,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季麗說得很慢,表情卻仿佛沉浸在痛苦的泥潭里,無法自拔。
我抱緊自己的雙肩,說不出一句話,在心底感嘆,“是的!我們有時候無能為力!”
“每一次見到你,我都很高興,因為你讓我覺得有希望,你明白嗎?所以我拼命抓住你的消息,可有時候我又自卑,想躲開你,特別是你讀大學以后,我們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很長時間不跟你聯系……”季麗看著窗外,我印象里她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更多時候她習慣傾聽。
“我是你那些記憶里最溫暖的片段,但又在不斷提醒著你的過去,所以你矛盾、痛苦!季麗,我能夠理解,我不怪你。真的!”
“我知道的,你是個孩子脾氣,跟誰都沒有過不去的事,哭完就算,氣過了就好。可是別人不一樣,在公司里每個人為著自己的利益存活,斤斤計較,表面平靜,內里卻是另外一番臉色。所以我想你能來BJ,這樣我也不會覺得自己太孤單,他們只是同事,不是朋友!”
我沉思了一下,“嗯,我明白了。但是你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手里還有好幾個欄目沒做完,做不好我是不會放手的,還有最麻煩的是我的畢業證還沒領!好不好?再忍耐一下!”
季麗的臉上有了顏色,歡欣地說,“好!我從現在開始留心適合你的工作!不開心的事情不去說了!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去買菜,順便散散心!”
季麗的菜做得越來越好了,我在桌上贊不絕口,她笑我真是一只讒貓!看著她溫暖的笑臉覺得這個她才是我熟悉的。
“哎呀!忘記告訴你了,你手機一直在響,我幫你該成靜音了,快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季麗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沖我說。
打開手機,大部分是歐陽的,問我是否安全到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項,婆婆媽媽的,比我媽還啰嗦,還有柳青青、丁當的,叮囑我好好玩,一定記得給她們帶禮物……
“是不是歐陽的?他不知道有人送你過來吧?肯定少不了問東問西。”
“差不多都是,好象我要逃跑似的!”
“對你這么好,還不知足?”
“嘿嘿!難道高易對你不好嗎?”
“嗯,還好,至少現在是,以后的不去想了,誰知道明天會怎樣呢?”
以后的日子季麗帶著我游走在BJ的大街小巷,找各種小吃,探尋那些老宅子的秘密。后海的荷花還沒有開,但看得出她很興奮,總算實現了我們曾經的夢想。去了北海,看到了傳說中的白塔,只是當季麗虔誠地跪倒在佛像前時,我心里有說不出的酸楚,當人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時候,總需要有一個寄托吧,雖然很虛幻,雖然也明白未必會如愿。
最后一天,去看了降旗儀式。從下午5點半等到7點多,我的腿都蹲麻了,但一看到國旗班那些帥哥英姿颯爽地穿過馬路,我就馬上又活過來了,精神抖擻,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興奮地給歐陽發短信,大吹特吹了一番,氣得歐陽跳腳。
晚上,歐陽打電話問我為什么不看升旗儀式?
我沖他大吼,“真是廢話!我要睡懶覺啊!帥哥哪有睡覺重要?”
歐陽陰險地笑然后說,“寶寶,這樣就不擔心你被拐走了!”
5天很快過去,我自己買了回程票,沒有接季麗遞過來的錢。看著她的臉在車窗外愈來愈模糊,忍了許久的淚緩緩流出!“季麗,請為我照顧好自己,‘盡管他們說世間種種終必,終必成空!’”我在心底默念席慕容的詩句。
沒有告訴她,其實我帶了簡歷來,就壓在他們的床底下,至少證明我沒有食言。
季麗,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