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不出所料地晚點了，綠皮車經常會這樣，到的時候已經晚上10點多了，而且是在北站，我之前沒有到過這個站，不由的有點焦躁，幸好水若嵐早早就等候著我們了。

季麗沒有來，她打電話說時間太晚了，她一個人不方便過來，高易出差了，明天才能回來。我心里有點不舒服，但轉念一想也無所謂，一個女孩子這么晚出門確實太不安全了，再說有水若嵐在呢，我自己的親弟弟使喚起來更安心。

水若嵐看上去老練了很多，筆直地站在出站口，挺拔的身姿很帥氣，看起來他確實像我哥哥。

“水若心，在這里呢。”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們，迎上來接過我手里的東西，還有歐陽的背包。

“給點面子，好吧？叫姐，快點兒，叫一聲我聽聽！”我不依不饒地說。

“歐陽，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感謝你收了這個禍害啊！我告訴你，她不會做飯，還喜歡賴床，還有特別挑剔……”

歐陽噗嗤一下樂了，“這擔子有點重，我突然覺得接不下來，現在還能要求退貨嗎？”

“水若嵐，你是不是我弟弟？有這么編排自己親姐姐的嗎？”我一記暴栗敲在他腦門上，“還有你，現在想退貨了，晚了，一旦售出概不退貨，這是我家的規矩。”

他們2個都笑了，在夜晚，這笑聲聽著真舒服。

安頓好一切，水若嵐帶我們去吃飯。去了一家家常菜館，環境很清雅，水若嵐坐定開始不動聲色的點菜，我偷瞄了一下竟然都是自己喜歡的，這個家伙什么時候也這么有心了，水若嵐點完遞給歐陽，歐陽隨意點了一道推過來，我忍不住笑，我喜歡的水若嵐已經點過了，只好點了一道“糖醋鯉魚”，記得水若嵐從小就喜歡吃甜的。

水若嵐要了一桶扎啤，歐陽和水若嵐都喝了不少，話也慢慢多起來，有點“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我沒有怎么喝，一直在聽水若嵐講他的種種經歷，其實，我們一樣是在為夢想掙扎著。

他苦笑著說，去年的這個時候是窮且快樂著，如今卻是窮且不快樂，有點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我黯然，看一眼歐陽，不放棄希望總是好的。歐陽默默地笑在桌下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們已經有了很多默契，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了。

送我們回去的路上，水若嵐明顯帶著幾分醉意，他問我們以后的打算。

歐陽擁緊了我說，我們一定會結婚的，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我的臉有一些燙，沒有說話，我沒有料到他會這么直白的告訴水若嵐。

水若嵐笑，很蒼涼，“你們挺好的，有時候我都羨慕你們，可是我，也許就真的只能這樣了！結婚然后生子，糊里糊涂過完一輩子。我有時候想，逃跑了永遠不回家，可是老爸老媽已經老了，他們經不起折騰了……”

我的心突然痛得無處可藏，可是我沒有辦法替他分擔什么。我們都有太多東西放不下，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明天去向何處，也許會一直追隨著歐陽的影子吧。

歐陽把我抱得更緊，一言不發。

第二天我頭痛欲裂，不是因為喝酒，是因為想得太多，為水若嵐，為自己，覺得生命是如此蒼白無力，越想努力抓住一些什么，反而越留不住。

手機嗡嗡作響，是短信提示的聲音，我點開，是季麗的短信，“今天，你們過來嗎？”

歐陽有微微的不滿，“我們坐了那么久的火車，她不來反倒要我們過去，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我明白歐陽是心疼我，握住他的手說，“可能是她找不到我們住的地方，畢竟她沒有來過這里的。讓水若嵐帶我們過去吧，他去過季麗家，在這邊我也不清楚怎么走的。”

水若嵐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干練、老成，讓我覺得有點迷惑昨夜的那個他是否是真實的？他告訴我謝總知道我已經來到BJ，問什么時候有時間談一下。

謝總是他們樓下餐廳的經理，有一個自己的電腦公司，聽說我曾經做過網站編輯，很是感興趣。

我淡淡地笑，“好啊，明天晚上吧，你給我創造這么好的機會，我總是要試一下的。季麗那邊似乎也有機會等著我，看上去不是很糟糕，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

水若嵐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季麗那邊，你最好別太當真，我在BJ這么多年了，別的不敢說，人還是不會看錯的。她啊，不是你原來認識的那個人了。”

我想起5.1初見季麗時，那種陌生而又奇怪的感覺沒有說話，只是沖水若嵐點點頭。

沒有找到直達的車，轉了2次才到季麗的家。

我有點暈車，歐陽一直擔心的握著我的手。季麗看到我們的時候，表情很復雜，似笑非笑，還夾雜著哀傷，但是很快臉色平靜了，笑著招呼我們。高易不在，去換純凈水了。

水若嵐和歐陽一左一右坐在我旁邊，有點保鏢的感覺，季麗有微微的尷尬，我也覺得大家很反常，偷眼去看水若嵐，他的表情平靜，但隱隱有著戒備，我能夠感覺出來，卻說不出為什么。歐陽在喝水，很慢，空氣有點凝滯，我打開月餅的包裝紙推到季麗面前。

“還是家里的月餅好吃！”季麗托著咬了一口的月餅贊嘆。

“你喜歡就好，就是不太好帶，我們東西太多了，不然可以再多拿一些。”

高易拎著水回來了，幾個男人又開始一陣寒暄，實在無趣。

季麗于是拉了我去買菜，她半開玩笑說，“歐陽很好呢，人長得不錯，又是軍官，你總是這么幸運！讓人妒忌！”

“不要太貪心，其實，高易也不錯啊，對你死心塌地，還做的一手好菜，歐陽就不行了，笨得可憐，一碗面都做不好！”我忍不住笑了，想起歐陽做的那碗糟糕的生日面。

季麗沒有說話，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也許幸福與否只有自己才知道。之后聊了什么，我已經全然沒有印象，只記得她那有點悲戚，又有點奇怪的表情。

回到家沒有看到歐陽和水若嵐，高易正在做飯，季麗去洗菜，我正猶豫著要怎么開口，高易突然說，“你和歐陽認識很久了吧？是不是早見過家長了，就等著結婚了？”

我笑了一下，“差不多吧，都見過對方家長，但是雙方父母還沒有見過面。那，你們呢？”

“我和季麗還不好說，再等等看吧。”

“可是，季麗已經24歲了，她還是很想穩定下來的，早早見家長也好，我們主要是部隊有規定結不了那么早，你們不一樣啊。”

高易正想說什么，抬頭看見季麗，忽然閉緊了嘴巴。

季麗冷冷笑了一下，“若心，我們不一樣，高易家里不同意，特別是他媽。”

我恍然大悟，“嗯，再爭取爭取唄，說不定老人家什么時候就改主意了，再說，是你們2個結婚，又不是你和他媽。”

季麗沒有說話，只是咬緊了嘴唇。

后來我才知道，高易是單親家庭，父母離異后，他一直跟隨母親生活，他是非常在意自己母親的看法的。

好在歐陽和水若嵐及時出現才拯救了我，原來他們出去買啤酒了，順便還帶回來一只西瓜。

飯桌上我和歐陽、季麗挨著坐，歐陽不停夾菜放到我盤子里，我揮舞著筷子一邊吃一邊嚷，不要了，我自己來就行。歐陽不說話，手上動作照舊，他真是要把我寵成孩子。

一群人談笑風生，吃得很熱鬧，我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滑落了下來，歐陽看到很自然地拉了我的手過去，笑著幫我挽好，我抬頭正撞上季麗的目光，我的心一驚，那不是羨慕，是什么呢？我形容不出，可是剎那間又只看到她的笑臉盈盈，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沒有言語繼續低頭吃飯。

送我們去坐車，我和她走在最后，她淡淡問我住的地方怎樣，要不要毛巾被。只字不提工作的事情，我也沒有問，心里很亂。

深夜她發短信來，那份雜志社編輯的工作已經有人了，網站的那個也有點麻煩，同事辭職不知去向，一直聯系不上。

我看過，一笑，想想只是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夠說些什么，她也許真的變了，一切都巧合得如此離奇，我的心有點涼，地下室很暗，白天也是一樣的黑，可是我很喜歡，如此清醒，還好有歐陽，有水若嵐，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