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前，我和歐陽照例回了趟娘家。

老爸推著車看樣子是打算出門的，見到我們來了，馬上樂得眉開眼笑，沖屋里喊，“趕緊的，快出來，你寶貝閨女和女婿來了！”

老媽擦著手，一路小跑到我身邊，拉著我左看看右看看，“嗯，這次還不錯，沒有瘦，歐陽，倒是你怎么看著瘦了呢，部隊的飯真不養人。”

“你媽，前幾天還念叨你呢，真不禁念叨，說來這就來了，你們聊著，我買菜去。”老爸開心地出門去了。

“若心，你們怎么突然就回來了，這不年不節的。”老媽好像想到了什么。

歐陽向我擺擺手，示意我不要說出真相，我會意，挽住老媽的胳膊撒嬌，“我想你了嘛，剛好休假，就回來了唄！”

“你回來的倒真是時候，你爸身體不舒服有一陣了，有時候半夜都能疼醒。我說讓他去檢查一下，他死活不肯，說什么醫院就是騙錢的，去了沒有病也能給你查出來一堆病。你弟弟也勸了，他也不聽，這老頭子，我們是沒有辦法了，你明天帶他去，現在他也就還能聽進去你的話。”老媽嘆了口氣，一臉的憂愁。

“好，好，放心吧，我帶他去，不行，就讓歐陽把他扛醫院去。”我輕輕拍著她的手背。

歐陽也在一旁幫腔，“媽，我們明天就帶他去醫院查。”

老太太臉上終于又浮現出了笑容。

第二天，好說歹說，老爸才勉強同意做個胃部檢查。年輕時候家庭條件不好，他也不注意，所以他的胃一直不太好，算是老病了，在醫生建議下做了一個胃鏡，下午才能出結果，我們忐忑不安的等著，飯都沒有好好吃，老爸索性一口沒吃，嫌棄不衛生。

結果一出來，我們就急匆匆去找醫生，醫生看了一下，說，胃部問題不大，就是有點胃潰瘍，如果不放心可以查下血，最好做個CT，其他臟器是不是有問題就很清楚了。

老爸的倔脾氣上來了，“我就說沒事吧，你們非不信，不查了。走，回家，凈浪費錢。”

我一把拉住了他，“老爺子，來都來了，查查放心。錢，沒有了再掙，聽醫生的，再去查個血常規，做個CT。”

歐陽也迅速擋住了他的去路，“爸，你就當為我們著想，讓我們花錢買個安心。你也知道，我倆挺忙的，回來一次不容易。”

老爸看看歐陽，又看看我，終于松了口，“說好了，就查這一次。”

“行，就這一次，都聽您的。”我趕緊說。

血常規結果出來的很快，我看著數據，有幾項明顯有問題，超出標準值好多倍，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老爸真的……，我突然有點不敢往下想。

我咬緊了嘴唇，指給歐陽看，他的眉頭也不由皺緊了。

老爸看著我們的表情不對，湊過來問，“怎么了？”

我們慌亂地掩飾，“沒事兒，就是有幾個數據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真是瞎操心，不是有醫生嗎？等那個什么Ct出來，一起拿給醫生看看，咱們趕緊回家。外面這些人做的飯，都不如你媽做的好吃，還干凈。”

我倆看著老爸，連連稱是。

因為ct是下午做的，最終結果當天沒能拿到，第二天我們又趕過去取的。醫生看著血液結果和片子，抬頭問，“哪個是病人？”

“我，醫生，沒有什么事吧？我就是有點胃疼，好多年了。”老爸不安的坐過去，還是不斷跟醫生強調著。

醫生推了推眼鏡，認真的說，“可能是有點問題，不是你的胃，是胰腺還有肝，初步懷疑是惡性腫瘤。不過呢，咱們就是個縣醫院，這個結果也不見得準，你們可以去濟南大醫院確診一下。要不，老人家，你先在外面等會，我跟您家屬交代點注意事項。”

老爸有點蒙了，他大概想問，什么是惡性腫瘤，但醫生請他出去，他看著醫生嚴肅冷漠的臉，雖然不情愿，腳還是不由自主地挪到門外去了。

等老爸走遠了，醫生示意我們坐下，“剛才我說的比較委婉，是怕病人接受不了。其實，老人家就是癌癥，胰腺癌肝轉移，而且是晚期了。”

我的心倏忽一片空白，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我手里拿著片子晃，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我哆嗦著站起來，歐陽眼疾手快地抱住了我，“醫生，怎么可能呢？你騙人！我爸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他怎么可能得癌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