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簌簌的落著。
傘上漾開密密的聲響,沐菲術半伏在男孩的懷里,躲在那頂烏色傘中,靜靜的呼吸。
其實來時也是如此姿勢,早就經歷過了次,可也不知怎得,她竟然到現在才后知后覺的開始害羞。
她被他靜靜擁著,隔著單薄的襯衣,她能感覺到他熾熱的心跳強有力的跳動著,不知是誰的心跳,與他呼應著,跳的極為合拍,
女孩的頰上浮起淡淡的酡色,恍恍惚惚的想著……原來,一個人的心跳聲,也是這樣好聽的。
遠處草尖上一顆晶瑩露珠悄然落下的動靜,她像是聽到了,那樣顫顫的音,卻是美好可愛的。
同樣的雨,同樣的條路,可幾小時前怎么便覺得它是臟濕喧靡的呢?
沐菲術眨眨眼,暗笑自己這種奇怪的心理。
天地,極靜極靜,
只有雨水落在烏色傘上嗒嗒的聲與他們兩雙鞋子觸到潮濕水泥地面上“呱唧呱唧”的音在響動著。
旁邊的男生也沒有說話,許也是被這美好的天地所吸引,不忍心打破吧?
一段路,他將她送到了家門口,
黔寂中,他在那朵烏色傘下揮了揮手,沐菲術兀自瞧著,抿了抿唇,
“要不,上去我家看看茍安吧?”
有誰說出了這句話,聲音熟悉的,像是自己的,
不過,這里還有其他人嗎?沐菲術才幡然驚愕,那不就是她自己的聲音嗎?
默了會,耳邊只有嗒嗒的雨聲和著草邊低低的蛙鳴,那人沒有回答。
女生正暗自尷尬,卻見鐘予修輕輕笑,“茍安?”
沐菲術這才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他又怎么會知道茍安這個名字呢,
“對,就是你家的那只貓,嗯……我給它取了這個名字?!?/p>
四面沉靜如許,有極清淡的泥土氣息自鮮涼的空氣里裊裊迤邐,
男孩頷首,唇邊笑意靜美澈透,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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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意思嗎?”
“什么?”
“茍安啊?!?/p>
沐菲術微微羞赧,輕輕應了聲是。
微微偏頭,望見陽臺上鐘予修抱起茍安,輕撫著它的絨毛,像是自言自語的笑,
“茍安……你過的好嗎?”
那只有了爹忘了娘的生物趴在他懷里,像是極享受他的撫摸,發出“咕嚕咕?!钡呢堈Z,瞇眼睛抖胡子的湊在他懷里輕輕蹭著。
“它啊,天天吃青菜,搞不懂一只貓為什么會喜歡吃青菜,況且只喜歡吃青菜?!?/p>
話音才落,不知緣何沐菲術想起很久以前他們曾戲說過茍安的歸處,當時鐘予修笑的不懷好意卻信心滿滿的道“如果我做你男朋友,不是就可以一舉兩得?”
如今卻覺得這話可真是一語成讖,不過……這究竟是天命,還是人為呢?
想了想,沐菲術卻是訕笑,
有什么的,如今這局,不管是兇是吉,她都已經入了套,若是真是盤死棋,她也早已失了退路。
何況,為什么要懷疑呢?自己曾對這個人承諾過,要信任,今天這事便是因為她的不信任而惹出來的,她應該,信他吧?
對,信他。
“嗯……它偏愛吃青菜。”那少年溫潤的眸凝在她身上,向外散著那樣的純凈如斯,他輕笑,
“其實我也愛吃?!?/p>
沐菲術眨眨眼,裝不懂,“所以咯?”
有人瞇起眼輕輕笑,淺而淡的應答,
“所以其實它就是一只吃青菜的貓,我來了,它也吃不下一口肉?!?/p>
“喵嗚……”
茍安蹭上鐘予修的白色襯衫,像是要討好它家前主子,十分狗腿的跟著應和。
“我還真想看看茍安大快朵頤的模樣呢?!便宸菩g望著對面的男孩,舒起唇角輕輕笑,“還有,你吃青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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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菲術在陽臺上望著窗外連天的雨幕,靜靜想著,鐘予修到車站了嗎?乘上公交車了嗎?唔……會有座位嗎?
想著想著便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女孩捧著紅暈上臉的頰輕輕笑著。
轉眸之間卻忽然望見陽臺上晾著的烏色傘,忽而想起,這是……鐘予修的傘!
一剎那腦海里好像浮起了什么,
沐菲術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如此熟悉與詭異,
雨天,白色,貓,遺忘的傘……這些,和吳辰逸那次來她家里不是一樣流程的嗎?
難道他是在實驗她?那么自己如果下去送傘,不就是示弱嗎?可……如果他真的只是恰巧遺忘,又像上次吳辰逸那樣回去,如果……淋了雨,生了病,那么誰來照顧他呢?依著他那性子,會按時吃藥嗎?
想起這些,女生的思緒變為亂糟糟的一團,一個又一個假設使得她繁亂焦灼,
沒來由的,沐菲術便拋下那些大腦理智的思考,收了傘便開門出去。
潮濕的鞋印還在干的水泥樓道上接連著,然而樓道里卻是空無一人,
沐菲術跨步出去,心里更是著急,
難道他真的淋了雨?
倏然間,卻有人從背后擁住她奔出去的身姿,有削尖的下巴抵在她發間,
那人純澈沁涼的香氣繚繞泛開在空氣里,擴至她鼻端,再靜靜暈開,
她聽見,有人用輕軟、欣然的語氣在說,
“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