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予修不見了,茍安,也不見了。
人群,就是有這樣優點,一潮又一潮的卷過,如果一個人真的刻意要躲另一個人,那么,他混在人海中,當你一個個認過來的時候,或許他已經趁此機會,走的遠了。
所以沐菲術找不到他。她又知道他的什么呢?手機號?家庭住址?
可是手機可以關機,房子可以搬走,就是連學校,也可以轉校。
鐘予修轉校了,他悄無聲息的走了,留下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話都沒有交代的沐菲術,他的女朋友。
所以這樣的八卦很好像傳的很兇,說她的多了,謾罵不屑的、憐憫同情的,捂著嘴站一旁湊熱鬧的……
沐菲術對那些忽然熱絡增多的搭訕人,那些分不清楚善惡的面容……其實她是不在意的。面上淡淡,無喜無悲,她哭不出也笑不出,好像那些人所期盼的她的一切情緒,都沒有。
她只是淡淡的,也只是淡淡的。她好像素淡慣了吧?可那些人的猜測對與否,對她的態度好與壞,又與她何關?
她沒有在意過誰,也沒有在意過哪一件事。那么又為什么要有表情,又為什么要開口說話呢?
她只知道要把鐘予修找出來,這是個近乎執拗的、神經質的念頭,
她要把那個人找出來,無論如何,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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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冠龐大的香樟樹葉在晃動,陰影遮在手臂上有些淡涼,沐菲術看著,幾乎呆木的想,原來,這個學校,也有成蔭的香樟樹啊。
這是省六中,有人說鐘予修轉回了這里,至于是誰說的,沐菲術忘了。
她不是省六中的學生,想趁早上入校那段時間混進來,也不可能了————她知道他在省六中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了。
于是就像鐘予修教她的那樣,她爬了墻。其實省六中沒有墻,都是一些很正規的高雅花園柵欄,所以其實要比震澤高中磚墻好爬多了,有踏腳的地方,她竟然很順利的進來了。
落腳的地方是一片植物園,茂盛的枝葉中,她伸手拉住了一個男孩,扯著嘴問他,鐘予修在省六中嗎?
那男孩許是被她眼里的空洞嚇到了,好半響點了點頭,沐菲術便虛弱的笑,
“幫我叫他出來,就告訴他‘你的故人,來尋你了’,他一定,一定會懂的。”
可是現在,半個小時了啊,
沐菲術看紛紛飛落的香樟樹葉,如果……他再不來的話,那她就去找他。一個樓層一個樓層的翻,一個班一個班的尋,他混跡在人群中,那么她要負責把他揪出來,
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是有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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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有一個身影自日光中,一點點行來,很熟悉,
可是她有五天沒見他了,所以應該也有點陌生了吧?
鐘予修,他的男朋友,立在了自己面前。沐菲術撐了身子,眼睛不動的盯著他,站起來,忽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那些想問的想說的不是已經對著空氣演練了千萬遍了嗎?可是為什么它們現在卻都說不出來?
她忽然想抱抱他,鐘予修是沐菲術的泰迪熊,哪怕撲在他懷里吸一口他身上特有的香也好。她便輕輕擁住他,埋在她的胸膛,她想深呼吸,可到最后不知為什么卻從嘴巴里溢出一聲嗚咽,
“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鐘予修就這樣僵在那里,沒有任何動作,沒有抱緊她解釋。
只是渾身僵硬的,楞了幾秒,默了幾秒,然后再用同樣僵硬的手臂,推開她,
流溢的香樟樹葉,軟嫩的稚鳥輕啼,一點點微微的抽泣聲,
那個人在說,
“沐菲術,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