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這天,輪到碎夏值日,所以她很早的便來到了學校。四周還是靜謐的,萬籟俱寂中有些不可聞的鳥鳴啼叫。偌大的校園,彌漫著薄薄的晨霧,籠罩在乳白色的紗簾之中,微涼的氣息,撲面而來,給人以如夢似幻的感覺。
做完了份內的工作,便坐在一張光滑的石椅上預習著今天的課程。
石椅旁恰巧栽種著一排茂盛樹木,繁多而密集的枝葉為碎夏遮擋了多余而過于強烈的光線,也遮擋了某些人的視線。無論是碎夏的,還是和別人的。碎夏看不到外邊,別人也同樣看不到碎夏。
而且,就算正午,也鮮少學生經過這里。這是個看書的好地方,碎夏似乎對這小角落情有獨鐘。
一陣腳步聲傳來,在這寧靜的早晨,顯得格外刺耳。
碎夏不予理會,若按平常的情況,這些人不過只是路過罷了,但腳步聲愈時愈近,并且在離碎夏不遠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廢物,怎么這么慢!】一道柔美的女聲傳來,只是那暴躁的催促,將主人的良好形象吞噬殆盡。
【我......這篇文章......】接下話的,是一個男生結結巴巴的回答。
看來,并不是路過呢!這氣氛讓碎夏有些煩躁。不過,無論是那兩人的情緒,亦或是談論的內容,無一不提醒著碎夏此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絕非明智的選擇。
她只好坐在原處,只希望他們能快些離去。碎夏有些慶幸的,這些枝條足夠將她完全掩住,好讓她能夠不面對這令她厭惡的場面
【我可給了你整整一個星期,你居然還拖,如果你不想寫了,多的是人求我,不缺你一個!】帶著濃濃鄙視成分的威脅性話語,仿佛此刻面對著的是一只骯臟的臭蟲,就連身為局外人的碎夏的都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
而那承受著凌厲目光洗禮的男生,發出顫抖的聲音【對......對不起,下一期的校報上一定會出現恒御清學姐出入“禁愛”的消息了,到時候看她怎么說。大家都知道,您才是優凡學園唯一的校花!】
話到最后,已經帶著明顯的討好意味。
碎夏想起“禁愛”是一家牛郎夜店,最近班里的積極分子都在談論這家店雖然不過是新開張卻神速般占領夜流市場,擁有本市最豪華的鋪面,和最具魅力男孩的牛郎店。
碎夏搖搖頭,她沒有資格去評判任何人的行為,對與錯,好與壞,并不只存一念之間,它牽扯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理不清,扯不斷。而且,這也不關自己的事。
不經意間搭在椅子上的手掌稍微挪動,身邊印著簡樸花紋的棕褐色《詩詞解析》便從椅面掉落,隨之發出一聲悶響。音量不大,卻異常清楚。
一陣緊張的沉默,那兩人顯然也聽見了。
【誰?出來!】破空而來一聲怒嗔。
碎夏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彎腰將那壞事的書撿起,拍了拍上邊沾附的灰塵,緩緩走了出去。
眼前,站著一男一女。那男生低著頭,彎著腰,看不清楚面容,只是感覺有些瘦弱。
而那女生,甚為美麗,如瀑的直發流竄在肩頭,雪白的肌膚,櫻紅的唇。一雙剪水秋瞳,如歌如泣。只是此時她那兇神惡煞的模樣,卻成為劃破那美麗皮囊的最佳利器。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面前的美人便換上一副優雅從容的和善表情。
【呵,學妹啊,剛才,你誤會了,我......】
然而未等到她有絲毫辯解,碎夏卻先他一步識相的開口道【我不會亂說的,就算我說出來,也未必會有人信,您說,是吧?】
言語,是退怯的。話音,卻是平淡的訴說。
碎夏低著頭,微微翹起的發尾在身上隨風輕舞。長長的劉海擋去了她淺琥珀色眼睛里的不以為然。
顯然,碎夏看似怯懦的“服從”讓她很是滿意。
【你很懂事!】她輕笑,【那么,我就先走了!】她端莊的態度,踩著大家閨秀般的步子離去。
直到她的玲瓏身影完全消失在茂密的樹叢之中,碎夏才慢慢抬起臉,淺色的眸子深處一片冷然。
想起那女孩剛才變臉的本事,不禁撇了撇嘴角。
轉身,快上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