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氣灰霧彌漫在青石鋪就的石橋之上,從橋頭向下望去像是無邊的懸崖中匯聚著詭異森寒的濁煙瘴氣。
橋頭之上站著一名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年輕男子,大著膽子向橋下望了一眼,一股寒意瞬間涌上心頭。
“牛兄,此去惜別百載,實在是有些不舍?!鞭D過頭來男子望向身后哆哆嗦嗦的道。
男子話音剛落,一個頭頂雙角的魁梧漢子陡然瞪大了雙眼,甕聲甕氣的急迫道:“蘇小友,你在陰間呆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沒等魁梧漢子說完,一個渾身白裝的清痩男子連忙制止了大漢,努力憋出一個看起來溫和的笑容向著年輕男子道。
“顧小友,秦廣王已經告知過我們了,盡量滿足你的轉世要求?!?/p>
年輕男子眼中一亮,眼中的徘徊瞬間被欣喜取代,低沉著頭思襯起來。
魁梧男子向干瘦男子豎起了大拇指低聲道:“還是你有辦法,不過等會兒這小子提什么過分的要求你得自己承擔后果。”
干瘦男子渾身一顫,本就病態的蒼白臉龐更加顯得毫無血色。
“好歹幾年的交情,他不至于這么狠吧。”像是自我安慰的低喃了幾句,隨后響起他這幾年的光輝事跡,臉色愈加的蒼白。
干瘦男子恨恨道:“不久因為是秦廣王他老人家的老鄉嗎,要不是被我們聯名舉報,這家伙都準備開個陰間婚姻介紹所了。”
“我私存下來的那幾壇美酒,也被這家伙找著各種理由給我喝了個干凈。”魁梧男子有些感同身受的拍了拍干瘦男子的肩膀安慰道。
“我想好了?!蹦凶拥穆曇纛D時吸引住了兩人的注意,紛紛對視一眼停下議論望向年輕男子。
見兩人將目光轉向自己,年輕男子有些羞澀的搓了搓手含笑道:“其實我的要求也不過,只需要有個傾國傾城的老婆,一個富可敵國的身家就行了?!?/p>
年輕男子的羞澀表情剛剛乍現,兩人就感覺有些不妙,果不其然,魁梧男子本就有些黝黑的面龐臉色愈加發黑,赫然想起了上一次被他以慶祝二十歲生日快樂的理由搶走自己最后一壇美酒的場景。
干瘦男子連忙制止住了正準備說話的魁梧男子,向著年輕男子正色道:“顧小友的條件我們完全能夠滿足,現在就請你踏上橋去轉世吧。”
年輕男子欣然一笑道:“還是小白懂我?!?/p>
剛準備踏上橋去,忍不住看了看橋下的滲人景象忍不住轉過頭來。
“哎喲,我去?!?/p>
收回了剛踢出去的左腳,魁梧男子和干瘦男子相視一笑,吁出一口長氣。
轉瞬之間,兩人消失不見,就如同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只有隱約間從橋上傳來一句凄慘的回聲像是在訴說方才事情的發生。
......
春天正是綠意成蔭的季節,河邊的微風席卷著柳葉在空中發出著沙沙的聲音。
柳樹枝椏岔開的地方佇立著一直啄木鳥,殷勤的琢擊著柳樹的樹干,隨著咚咚咚的聲響不斷有木屑洋洋灑灑落下。
“呸?!?/p>
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景象,啄木鳥被驚飛而起,撲騰著翅膀火急火燎的掠去,只留下一個木洞的痕跡鑲嵌在柳樹上。
來不及去抓幕后兇手,少年用布衣擦拭了一下雙眼,勉強看清了河水的位置,雙腿飛速竄動向著河岸撲去。
水滴灑落在岸邊上,頃刻之間就潤濕了有些干燥的泥土。
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的驕陽,少年有些不滿的嘟囔了幾句,伸出右腿踢了下躲在一旁酣睡的黃馬。
許是被人驚擾了美夢,黃馬齜牙咧嘴的站起來眼光四處盯望,等發覺眼前站立的少年,痩劣的黃馬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親昵得用頭拱了拱胸口。
隨手捋了捋馬背上被雜草紛亂的黃毛,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悠悠的向前走去。
黃馬微瞇著眼露出舒服的表情,來不及享受才發現年輕人已經有些走遠,連忙馬蹄奔動跑到年輕人身側,隨后放慢腳步附和著年輕人嘴里發出難聽的哼唧。
益州多山路,延綿不絕且顛簸不斷,一路上青石相接雜草叢生,好在有前人踏出的徑道,若是生人匆然而入,少說不得在山林之間亂竄許多。
繞是只有區區十數里的距離,也得花上好幾個時辰才能行完。
阜山坐落于益州邊緣,就地理位置而言已然距離益城不遠。
青山綠水依傍之下是一間青石而砌的屋院,一扇看上去有些破舊木門半敞開來,偶爾被風吹動發出刺耳的咯吱之聲。
滿不在意的推開木門,也不用關合上,不說在這人跡罕至的山林之間少有人至,屋內除了一堆廢物的破木劍和廢棄衣物,實在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算了算自己全身上下的財物,最值錢的恐怕就是那頭傻不拉幾的黃馬了。
“小黃你回來啦,想死你了。”一道如同鶯鳴般的悅耳聲音出乎意料的從屋內傳來。
沒有故人相見欣喜和熱切,黃馬在聽聞女子聲音傳來的瞬間以超乎往常的速度逃竄至木門之后,一臉驚恐的透過縫隙盯著屋內,好像隨時會有一位兇悍滔天的魔頭從屋內走出。
少年也是嘴角微抽,額頭上隱約有一道黑線蔓延開來,無數紛雜的念頭在心間不斷掃過,依舊是想不明白那位為什么會讓她出現在這里。
幾個呼吸之間,就從屋內走出一個黃杏長裙的少女,衣袖微微捋起露出兩截白皙的手臂,雖然臉上像是被黑炭煙熏過,但是仍然是掩抑不住面容的清麗秀美。
少女嘴角帶著笑意露出潔白的牙齒邊走邊道:“小黃別跑。”
等她四處觀望之后終于發現了眼前站立著的少年時,心里頓時一慌,有些不知所措的呆住在原地,好在臉頰被炭煙熏著有些發黑,看不出那悄然浮上的一抹紅暈。
少年心里無聲間嘆了口氣,用掌口揉了揉莫名感覺脹痛的額頭,徑直走到呆立在原地的少女面前,掏出懷中的手帕替少女擦去臉上的臟物。
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般,塵盡封出之后,少女的面貌更顯得清純驚艷,顰眉微動之間也足以令人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