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莞回宿舍的時候,心情無限好,直接給許丞陽捎回來三只的炸雞。
許丞陽盯著那三只油水豐滿的炸雞,咽了咽口水,神色訝異:“今天買一送二?”
蘇莞哼了兩句小曲,拉開椅子坐下打開電腦,笑容滿面地說:“你這么瘦,多吃點。”
許丞陽轉頭與姚曳對視一眼:“我怎么覺得那笑容那么詭異呢……”
姚曳掰了只雞腿,咬了一大口:“我們家莞莞一直都是笑里藏刀的不是嗎?”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事不關己,“反正下午刺激她的不是我。”
許丞陽狠狠地剜了眼姚曳,然后屁顛屁顛的坐到蘇莞旁邊,笑問:“莞莞,什么事兒這么開心呀?”
蘇莞望著電腦的腦袋動也不動:“隨富隨貧且歡樂,不開口笑是癡人。”
許丞陽皺眉想了半天,不解:“什么意思?”
姚曳嚼了嚼嘴里的雞肉,咽下,頭也不回的道:“說你是個大傻子”
許丞陽:“……”
第二天下午蘇莞照舊去了系里的琴房練琴。許丞陽提著把小提琴拉開琴房的木門,一臉憋屈的在蘇莞旁邊坐下。
蘇莞翻了翻曲譜,瞧著許丞陽那張皺成麻花的臉,問道:“怎么了?”
許丞陽歪了歪嘴,然后“哇”地一聲喊了出來:“莞莞,你一定要幫我!莞莞!嗚嗚嗚……”
蘇莞:“……”
許丞陽連弓帶手地握住蘇莞,可憐兮兮:“老查理說我上學期期末的匯報演出太亂來,要我在今年的元旦晚會上準備一項演出節目,否則就讓我畢不了業!嗚嗚嗚……你一定要幫我。”
蘇莞撫了撫許丞陽的腦袋,語氣溫柔:“嗯,所以呢?要我幫你什么?”
許丞陽“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立馬就眉歡眼笑地:“咱們再找兩個人,來個《G大調弦樂小夜曲》怎么樣?”
“莫扎特?”
“bingo!”
“可以的,效果應該會不錯。”
許丞陽來勁了:“我再去隔壁班找個二提和中提!來個四重奏!”她心情愉悅,取出小提琴拉了兩句小夜曲的旋律,隨后恍然想起,“對了莞莞!老查理讓你去趟辦公室!”
……
琴房和系主任辦公室隔著一棟樓,蘇莞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地敲了敲虛掩的房門。
“Comein!”Charlie主任獨特的嘶啞嗓音從里頭傳來。
蘇莞推門而入:“Mr.Charlie.”
“Oh!Swan,好久不見!”老查理站起身,一米七幾的身高,體態豐腴,笑得慈眉善目。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領口上的領結工整精致,襯得他可愛無比。
蘇莞是個耿直的女孩l:“不是前天剛見過嗎……”
“莞莞,你的入團面試如何?Success?(成功嗎?)”老查理親自給她倒了杯水,關心地問候了兩句。
“Yes,verysuccessful!(是的,非常成功)”沒有老查理的引薦她哪能成功入團,這時忙就道謝,“MR.Charlie,thankyouverymuch.”
“不用這么客氣,我只是動用了一點點的……”老查理的漢語不太順溜,半天才想起來一個詞,“你們中國人好像說是……后門?Yes,that’sright,后門!”
蘇莞:“……”不管怎么說還是要謝謝他的。
“Swan,H&Y下周在我們學校有個concert,doyouknow?”老查理坐回辦公椅上,喝了口咖啡。
“傅先生跟我說過。”蘇莞想了想,有些疑慮,“為什么珩衍會突然來我們學校舉辦演奏會?”
老查理眼角的笑意漸深,意味深長的望著蘇莞:“后門,這種東西,verygood!”
蘇莞:“……”
好了,她大概猜到了……
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響起,老查理笑瞇瞇地讓蘇莞稍等,接了電話。
手機“叮”地一聲進來一條短信,蘇莞打開一看,是傅維珩,兩個字:在哪?
蘇莞的手指在鍵盤上“噠噠噠”的回信:主任辦公室。
那頭過了半晌才回:我過來。
蘇莞盯著屏幕看了半天,大神是以為她被訓話?所以是要來給她走后門?
手指頭又“噠噠噠”的在手機上打著字,發送鍵還沒按出去,辦公室就響起兩陣敲門聲,傅維珩推門而入。
蘇莞驚嘆,神速啊……
老查理一見來人,匆忙在電話里說了兩句便掛線,上去就準備給傅維珩來個熱情的擁抱:“OhNeil!Imissyousomuch!”
然而,傅維珩微一側身,輕巧的避開了老查理的接觸,神色淡漠。
對于傅維珩的躲避,老查理并不意外,但還是裝作一副傷心的樣子,捂著自己的胸口:“Myheartisbroken……”
蘇莞:“……”
這兩人一副相識已久的樣子是怎么回事……
傅維珩走到蘇莞旁邊,側頭望了她一眼,然后對著老查理是冷漠無比地開口:“演奏會曲目準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解決。”
最后也不給老查理說話的機會,拉著蘇莞直接出了辦公室的。
蘇莞出了門才反應過來,腳步一頓,指著門:“那個……主任還沒說讓我走……”
傅維珩一個眼神掃了過來,跋扈銳利,看的蘇莞身子一顫,立馬狗腿道:“你說了算,你說了算……”
空氣突然靜下來,蘇莞不由偏頭看過去,和他深邃幽亮的眼眸撞了個正著,她心間一顫,紅了臉:“傅先生?”
傅維珩回過神,面色平靜:“陪我走走?”
或許是因為這低沉的無法抗拒的聲線,蘇莞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好。”
蘇莞本以為傅維珩只是想在附近的街道散散步,倒是沒有料到他駕車帶著她來了曾經和父親生活過的地方。
車子停穩,兩人前后下來。傅維珩站在車前,抬手指了指前方的磚紅色復式小洋樓:“那是我出國前住的房子。”
蘇莞側眸,眼里滿是訝異:“原來我們還當過鄰居。”
傅維珩偏頭看她。
蘇莞也指了指百米外的小洋房,笑說:“那是我和父親以前的家。”
傅維珩愣了一下,竟是沒想到多了這樣一層關系。
蘇莞玩笑道:“說不定我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
“小時候我不太愛出門。”他的語氣很淡,淡到風一吹就散。
蘇莞斂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是啊,他是這樣努力的人,怎會讓自己這樣荒廢。
如果,再早一點遇見,有多好。
蘇莞愣了半晌,岔開話題:“傅先生,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好。”
蘇莞邁開步子,朝前走去:“二十幾年前,這里住著一位優秀的大提琴手,他有一首摯愛的曲子,《AmazingGrace》……”
聽到這里,傅維珩腳步一頓,恍然意識到什么。
她繼續道:“后來的某一天,大提琴手跟隨樂團去了倫敦的一場演出。大提琴手有個習慣,他喜歡在人前為大家拉奏他摯愛的曲子《AmazingGrace》,他說,一首寬恕之歌可以讓大家感到心安,感到平靜。也正是因為這首曲子,在倫敦公園,他遇到了人生的另一半……”
講到這時,蘇莞頓了頓,眉目一時也黯淡了下來,語氣極輕的補充說,“一個他認為可以一生相伴的另一半……”
“蘇莞……”
“聽我說完。”她打斷他,“那女孩美麗開朗,在大提琴手看來,她是與眾不同的。后來,他們結婚了,還有了一個女兒。但這段婚姻,只維持了三年。因為女孩想要追尋夢想,于是,毅然決然地和大提琴手離婚,只身一人出了國。女孩走后,大提琴手辭去了樂團的工作,做起了提琴工匠,專心撫養他的女兒。只是好景不長,在他女兒十六歲那年,他因肝癌晚期去世。”
不知不覺,又走到那張長椅前,眼眶一熱,她在長椅上坐下,望著身邊的傅維珩,有些哽咽,“在父親的喪禮上,女孩親口趕走了母親。但四年前,女孩又因為思念,跟著表哥去了倫敦,她見到母親現在的丈夫和兒子。她看著她母親笑的那么開心,她突然覺得,自己可真多余。”
“蘇莞。”清冽的嗓音從身后傳來,傅維珩抬眸望向她,一雙眼如黑曜石般沉黑透徹,“你要相信,這世上的苦難不會比你的勇氣多[出自網絡]。”
蘇莞愣了愣神,目光落在他清俊白皙的臉上,他抿著唇,眉目皆是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
她默了許久,最后嘆了口氣,開口道:“后來,我去了倫敦公園,那個母親和父親相遇的地方。”她一頓,那雙盈盈如水眼眸帶著笑意,“我也學著父親在人前拉了首曲子。”
聽到這里,傅維珩忽地怔然,幽深如墨的眸子升起幾許意外的驚喜。倫敦公園,那個他記掛了四年的模糊身影。他走到蘇莞面前,那一向沉穩動聽的嗓音竟有些發顫:“四年前的六月?也是……《AmazingGrace》?”
一陣清風拂過,吹散了蘇莞烏黑的長發,她抬手將碎發挽至耳后,輕柔悅耳的聲音直戳中了傅維珩的心:“嗯,六月,《AmazingGrace》。”
話落,傅維珩忽然轉身大步朝卡宴奔去,還未等蘇莞來得及反應,他已經距她幾十米遠了。
遠遠地,她望見傅維珩從車里取出她的琴,跟著大步跑來。他身材高大,那把對于蘇莞來說體積較大的大提琴,背在傅維珩的肩上卻顯得有些小巧。
很快,他在面前站定,取下背上的琴,嘴里還喘著氣:“再拉一遍。”他目光深沉篤定地望著她,語氣溫柔的重復著,“再拉一遍,《AmazingGrace》。”
蘇莞毫不猶豫的接過來:“好。”
取琴,調整琴柱,試音,拉奏,動作十分的迅速連貫。
夕陽西下,那似火燒的黃昏映照在公園的每處,將她拉琴時的身影,拉的細長。
悠揚沉綿的大提琴聲在這林蔭小路中傳蕩開,吸引了過路的行人。傅維珩聽著這熟悉的琴聲,看著那牽掛了四年的身影,一顆悸動的心從這一刻起再無法平息。
當年,他若不那般沉著,一定會追上她,拉住她。至少現在,他能喜歡她再多一些,再長一些。還好,命運沒有虧待他們。還好,又讓他再一次與她相遇。還好,還來得及。
……
晚上回去的時候,蘇莞去了趟學校后街的便利商店。結賬時,她的前頭站了一位高挑的男人,背影修長,身姿俊挺,他穿著件白色的襯衫,性感的背脊在輕薄的衣料下若隱若現,轉過來時的側顏也宛如雕琢般精致。
嗯,十足的男色。
“可以刷卡嗎?”男人醇厚的嗓音從前頭傳來。
“先生,您只有一瓶礦泉水……”收銀員似有些為難。
蘇莞探頭望了望,男人如玉的手指握著一個精美的皮夾,皮夾的內側放著一張證件照,照片上是個女孩,清秀動人。錢夾中沒有現金,倒是有好多張亮閃閃的信用卡。
唔,她可不是故意偷看。
“我來吧。”蘇莞遞上自己的物品,掏出錢包,“這位先生的算到我賬上吧。”
江之炎回過頭,目光在身后的女生的面上掃過,最后落到她后背的大提琴上,一時間,竟覺得有幾分眼熟。
“謝謝,我去對面銀行取了錢還給你。”江之炎拿過那瓶礦泉水。蘇莞收拾著結過賬的物品,神色淡漠地拒絕:“不用,只是一瓶水,舉手之勞。”
唔,就當做看到你錢夾照片的代價了。她在心里補充道。
“謝謝。”江之炎挑挑眉,又道一聲謝后,離開了。
蘇莞望眼那遠去的身影,腦子里又浮現傅維珩清俊淡逸的臉,心潮悸動,唔,還是大神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