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寰定和張蘭蘭十萬火急的趕來,路上就知道了個大概,一見到段玦,眾目睽睽之下,猛一巴掌甩了過去。
向來心疼的兒子的張蘭蘭早就哭的不成樣子。哪里管得了他。
“你是畜生嗎?嗯,,,,沒出息的東西。”說著又一巴掌甩了過去。
段玦和秦瑤瑤在一邊,根本就沒有勸的意思。
當時,段玦抱著渾身是血的人急匆匆下樓,就碰到了剛剛回家的段琰夫婦。兩人一看就知道出事了。在路上的上的時候,兩人輪番逼供,也知道個大概。出了這么大的事,夫妻兩都覺得擔不住,老實的告訴了正在視察的父母。段琰覺得是得好好收拾一下他。
此刻,秦瑤瑤想到那個場景,還是心有余悸。
一個黑西裝急匆匆的趕過來,說了句:“老太太來了。”
段寰定狠狠的踹了段玦一腳。“不孝的東西,老太太怎么大年紀了都不給他個清凈。”
“連老太太都驚動了,看你怎么收場。”段琰臉色也不好,他一點都不同情段玦,當年他也是經歷過的這樣的傷痛,想到那個小姑娘,至今都快心口作痛。
段寰定
很快一大群人烏壓壓的趕來過來。段老太太拄著龍頭拐丈氣勢洶洶。一眼就看到木頭一樣杵著的段玦,拐杖一甩,重重的砸在段玦背上。從人攔都來不及。段玦生抗下這一擊,不用向前沖了幾步。
“我告訴你,要是我小孫媳婦跑了,你也別回來了。”段老太太惡狠狠的警告,來。多好的孫媳婦,前幾天還興高采烈的打電話來問喜歡什么花色的毛衣。怎么今天就成這個樣子了。
一旁的張蘭蘭不由又哭出了聲響,段老太太氣不打一出來,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擲,“哭,哭,哭,就知道哭。媳婦有了孩子,都不知道,還有臉哭。”
張蘭蘭委屈的喊了聲媽。老太太一個瞪眼。
“還有你,看看你養的都是什么崽子啊。一個比一個不爭氣,”
“媽,,您消消氣,被氣壞身體了。”段寰定低眉順眼的勸著。
“氣死了最好,省的兩耳不清凈。”
段琰朝秦瑤瑤使了個眼色,秦瑤瑤會意,立馬上前,挽住老太太的手,“奶奶,到這邊來。”
“還是你好。
沒過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這位婦產科的權威專家滿頭是汗的對外頭的人開口:“胎兒沒有保住,我們要做流產手術,請家屬簽字。”
一旁的老太太的拐杖狠狠的敲了下地面。段玦的耳邊全消音了,聽不到母親的哭聲,聽不到父親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指示燈暗了下來,很快人被推了出來。柳雪凝蒼白如紙臉上帶著氧氣罩。雙眼緊緊的閉著。
段玦傻傻的站在看著她的容顏,任由旁人將他擠開。他到底做了什么?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么的厭惡自己。鋪天蓋地的愧疚,讓他失去了靠近她的勇氣。
她已經醒了好久了。外面的天空很藍,柳雪凝偏著頭看,外面什么都沒有,她依舊眼睛也不眨的。
張芬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一幕,淚水涌出了眼眶,這個孩子,她像自己女兒一樣的對待。看到她這樣子,張芬真的很難過。她強忍著淚水,扯出一抹笑容。
“醒了。。餓不餓啊。”
聞聲,柳雪凝轉過頭,朝著張芬笑笑,干凈透明。
“嗯,有點,,雅童姐”
柯雅童朝她hi了聲。把手上的保溫壺放在桌上。
“我爸媽一大早就起來燉湯了,燉好了全拿了過來,給我留點都不肯,就我都嫉妒了。
“你有凝凝貼心嗎,你一聲不吭去了國外丟下我們兩個老頭這么多年,都是凝凝在我們身邊陪著的。”張芬罵了女兒一句。自己走在床頭,把柳雪凝拉進懷里靠著。這樣待會吃飯會舒服點。
“來吧,貼心的小棉襖。都要吃光光哦。姐姐喂你。”
柳雪凝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著湯,豆大的淚水就滾了下來。其實病房的小廚房里湯還熱著,可是她就是想喝張芬做的。
“哭什么啊。”張芬擦掉她的眼淚,紅著眼責怪,“這個時候不能哭的。”
三個人輕輕的說了會話。張芬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拍著她的手臂,柯雅童在一旁收拾著碗筷,柳雪凝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幸福的。
“凝凝,接下來的路你想怎么走。”張芬還是問出來了口。
柳雪凝很平靜的回答:“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想出去走走。”
“對,散散心還是很好的。”“有件事,芬姨自作主張了,你那篇論文我還是投了出去。美國的博士不久前發來消息,希望你能去。。”張芬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媽。。”柯雅童責備的喊了她一聲。
想了想,柳雪凝竟然同意了。“我去。芬姨,你幫我準備一下。”,她看向張芬,眼中有著堅定和決絕。
張芬不驚哀慟起來,嚶嚶的哭出了聲音。柯雅童拍著張芬的背安慰,她也不好受。
“段玦,在外面,聽說好幾天了都沒走。”待母親回去收拾東西走后,柯雅童試探的問了問。
柳雪凝不說話,。很多事,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說原諒就能原諒的。她也許有錯,但懲罰太重了。
可是哪里錯了。隱瞞嗎。她覺得無關緊要啊。
她終于發現了,一個事實。她和段玦,不夠成熟,不夠信任。
柯雅童嘆了口氣,段玦之前是什么樣的人,她很清楚。一個花花公子而已。而現在,那樣頹敗無力的段玦她差點認不出來。看不出來他們之間是有感情的。
算了,不想見,那就不見。與其見了傷心,真的還不如不見。
直到柳雪凝離開,她都沒有再見過他一面。再見面,已經破碎了時間。
柳雪凝要走了,態度從未有過的很堅決。他們想勸,可是說不出口,畢竟,,,
后來在一個夕陽余熱的傍晚,段寰定和張蘭蘭在病房里和她長談,終于在張蘭蘭的淚水中,柳雪凝得到了一家之主的支持。
他說“孩子,爸爸答應讓你出國,不是段家不要你,實在是我們對不起你,你永遠都是爸爸媽媽的兒媳婦,段家的一份子。”
這個身居高位,在政界闖蕩了半輩子的老人,此刻僅僅是一個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父親,和自己的一個孩子說著心底最真摯的話。
雪凝掛著點滴,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喉頭酸澀難過,跟刀片劃過似的疼,心里也疼。
一旁的張蘭蘭早就泣不成聲,拉著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爸爸,媽媽,讓你們操心了。”說著眼淚就滾下來了。
張蘭蘭連忙去擦:“不能哭,你現在不能哭。”自己卻哭的更兇了。
段寰定也難受的別過臉去。
“爸爸,有件事我想求您?”
“你說”
“我想一個人去美國,,,悄悄的那種。。”
這才是柳雪凝啊,逃避,怯懦。可是還能怎樣呢。
“好”
現在,她出任何要求開任何條件,他都會滿足的。更何況是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要求呢。
她要帶走的東西不多,身子也還沒打好,所以,行李都是拜托柯雅恩和張蘭蘭收拾的。
捧著杯子,雪凝站在窗邊看著這個城市尋常的景致。
咚咚咚的敲門聲象征性的響過,隨即門被打開了,柳雪凝抬頭看向來人,浮出一抹笑,在夕陽的余光里美的絢爛奪目,陳凱之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你來了,”
陳凱之不說話,定定的看著她,良久。
“你,,”她想說,你來干什么。可是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為什么不問問這些年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柳雪凝一怔,迎向他的目光,他的眼中有著真誠還有艱辛,一覽無余的那種。
“好,這些年你去了哪里,有做了些什么呢?”
似乎是很滿意她問的,陳凱之突然笑了出來“呵呵”。
“當初,你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走了,你母親說你去了美國,我不信,她把你的學校的地址給我看,為了能去找你,我答應了老頭子送我出國的提議,當然條件是回到陳家。在那個人群陌生,語言不通的環境里。我發了瘋一樣的找你,我在你們學校游蕩,跑過大使館,去過海關,也在唐人街的每家店打聽過,去半夜的酒吧甚至,,,汽車旅館,不放過任何一個你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他依舊優雅的笑著。這些事做的時候很辛苦卻含著期待與甜蜜。而只能化為一句話“喏,你看。原來做了這么多啊。”
而柳雪凝懂得他的付出,知道這些事情有多么的困難。卻也只能化為一句“對不起。”
“后來,不知道聽誰說的,只有站在高處才能讓人看的到,于是我拼命學習,為一個全美排名第十的律師事務所的暑假實習名額整整一年每天只睡4小時。終于,我小有名氣,我有了能力去找你,沒想到你卻從沒離開過。所以我回了國,依托陳家的勢力在BJ很容易的站住了腳跟。”
他說這幾句的時候,嘲諷連掩飾都沒有。
“我總算是見到你了,陳家宴會的那天,和另一個男人,就是這些。”
語畢,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背微微僵直。
雪凝不知道說些什么,雙手不知所措的握著杯子,關節掐的泛白。
陳凱之注視著靜默的人,眼里劃過嘲笑,還有疼痛,終究不再看她。
“你好好休息吧,
“凱之,”她低頭看著杯中的水,杯沿上有熱氣形成的水滴伏在上面。
“嗯?”
“謝謝你,這么多年,為我做了那么多。”
他哼哼,迎上她轉過來的眼,
“不用,如果真要謝,你就保證以后不要出現在我面前,看到我遠遠的避開。懂嗎”
她對著他的眼睛,笑的一如當年的純凈,那個時候她不常笑,而此刻,她此刻唯一的感覺是心酸。
“好”她哽咽的開口,何德何能啊,讓這個男人付出如斯,退讓如此。
陳凱之的嘴角扯過一抹好看的笑容,不似以前的嘲諷,認真而如釋重負,也有遺憾。
在這個繁華的城市里,最美的時空下,最好也最遺憾的黃昏。
“凝凝,好好活著,幸福的活著,有任何困難都不要來找我,因為,我,,不會見你”
他瀟灑的轉身,把筆挺的后背留給了她,這樣他眼里的難過只有自己知道了。
她目送他離去,手心貼上自己的心口,淚水緩緩的溢出。
這個在自己人生里留過一束光的人終于退出了她的世界,有不舍,有心疼,有感動,也有祝福。
“凱之,你也要幸福”。
沒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走的,除了段寰定和張蘭蘭。
因為她發現,她并沒有什么朋友,哪怕有幾個投趣的,比如說蘇曉婉,林豆豆她們,也是因為段玦才認識的。
也可以認為是她的逃避,她怕看到他們,自己舍不得離開。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上飛機前,她給他們發了短信,包括段玦,陳凱之。
然后,拿著簡單的行禮毅然的踏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
段玦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清晨,寒風蕭索。
隔著機場的玻璃和來來往往的行人。他遠遠的看著她,略帶蒼白的臉,單薄的身子。她瘦了好多。
張蘭蘭哪怕再怨他,也還是告訴了他。于是一整天他都守在醫院門口,,看著她出現,離開。
而現在她坐在椅子上按著手機,很久很久都沒有抬頭。而他也就這樣癡癡的看著。
口袋里的手機的的鈴聲響起,他直覺是她的。
果然,真的是她。
段玦輕輕的點開雪凝發來的消息。
“阿玦,我走了,以后你就是一個人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工作不要太拼命,不要熬夜。有空是時候多回家陪陪爸爸媽媽,奶奶那里也要常去。還有不要欺負小端。不要讓爸爸媽媽操心了,也不要讓我擔心,孩子的事,我很遺憾,我們太不成熟了,我還做不到原諒你。或許,有一天我原諒你了,我就回來了。所以,對不起了,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凝凝”
他直直的盯著屏幕,身子僵直的挺立。
很快屏幕黑了,可是他依舊站著,身后的世界仿佛停止了,人群的熙攘,機場的嘈雜都遠去了。時間褪去了顏色,天地間模糊一片,唯有他和她。
如果你的一生中遇見過這樣的女孩,那么你就會懂得,困住不如放手。
她回不回來,她還要不要他都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幸福。
此刻的段玦哪怕有過留下她的沖動,也在這條短信之后消失不見了,他隔著玻璃看著那已經往前走去的背影,撕心裂肺。
溫柔的悄悄的,眼角柔和的。
段玦一動不動的目送她離開,漸漸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
“你一定要過的比我好,至少,,,,,,至少過的比在我身邊好。”
輕輕的在玻璃上落下一個吻,再見,我的女孩。
還有,你一定要回來啊。
其實,她只要回過頭,就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