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咳幾聲,斷斷續續道:“我……我沒事,坐……坐一會兒就好了……”
我甚擔憂地望著他被我壓得通紅的一張臉,望了許久,我覺得紅著臉的沐如燾有點像紅著屁股的猴子,可是我不敢笑,只能拼命地在心底笑,在表面上就裝作一副很無辜很有愛很純良的小羊羔模樣。估計我這副皮笑肉不笑的臉讓他覺得不爽了,他眉峰微蹙,面色痛苦地瞥了我一眼,推了推我,道:“你坐過去點……”
我很不情愿地坐得離他遠了點。
過了一會兒,他徐徐地呼出幾口氣,把頭垂了垂,做了幾個深呼吸,便抬起右腕似乎是要看時間。卻很不妙地發現他右腕上帶的那個名貴的百達翡麗腕表碎了,時間也不能看了,他面色陰沉地罵了一聲s-hit,便冷冷地問我:“現在是什么時間了?”
因為我坐在他背后,所以不知道他腕表壞了的事,便說:“我又沒帶時間,怎么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他突然就不說話了,只是很落寞地坐在我前面,一言不發。
我也跟他僵持著,沉默不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半晌,便有管理員打著手電筒過來查巡。那手電筒的光白烈烈一片,呈柱狀射入這座幽謐闃靜的情人坡,卻嚇得我心神難定、驚慌失措,眼見著那手電筒的白光離我們越來越近,我連忙拉了拉沐如燾的袖擺,小聲道:“喂,我們先藏藏吧,被發現了可就糟了,沐如燾先生,拜托了……”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藏哪里?”
我指了指坡上,道:“那上面有幾座涼亭,我們可以先到上面去休息,晚上,管理員一般是不會上去的。”
然后他說:“我的右腳還有點痛,爬坡的話肯定有點困難。”
我連忙扶起他,說:“沒關系,我可以扶你,快點離開這里吧,沐如燾先生?”
他輕輕頷首。
我連忙將他的右手臂膀搭在我瘦削的肩膀上,亦步亦趨地將他慢慢扶著,甚是小心翼翼。我比他矮上許多,若是穿上很高的高跟鞋,也要比他矮上幾分。此時我穿的是平底鞋,所以就更比他矮了。他整個右臂膀搭在我肩上,就似乎把他一大部分的軀體搭在我肩上,很重很沉。我咬了咬牙,用起吃奶的勁兒扶著他,小心翼翼地爬著坡,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費我很大的力氣,須臾,便累得我精疲力竭、汗水直下,就差沒狂飆淚水了。但所幸的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順利地爬上了情人坡,也順利地躲過了管理員的查巡。
扶他到就近的一座涼亭歇息著,我也靠在紅木欄桿上呼呼喘氣。
此時萬籟俱靜,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的鳴叫聲,伴隨著初秋時的蟬鳴,啾啾絮絮的鳴叫聲一浪高過一浪,給這個幽謐闃靜的初秋夜晚增添了幾分聒噪與喧嘩。情人坡上樹影斑駁,花影扶疏,鮮亮飽和的色澤在夜晚時分緩緩沉入靡靡黑暗之中,再不見白日里的妍麗嬌艷。有微微涼風襲來,吹得花枝搖曳,樹葉飄蕩,簌簌響動中抖落著初透皎潔的月光,那月光透過小亭,折了幾道粼粼的波光投射到我們面前,似幾汪秋水瀲滟的翡翠。
我喘完氣,便轉過頭去看沐如燾,問他:“沐如燾先生,你的腳好點了嗎?”
他沒有看我,只是說:“好多了,謝謝你……”
我點點頭,道:“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沒有攀穩,所以……”
他打斷我的話,輕聲說:“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這件事……也不是你的錯……”倏地,他轉了話鋒,道:“就算是你的錯,我也要原諒你……因為……因為陶夭夭今天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