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沉靜果決的目光讓夏利產生了種似曾相識的錯覺。隨后她甩甩頭,怎么會呢,自己認識的人里沒有像這樣的女孩兒,冷厲,孤傲,就像......冰一樣的溫度。
“我知道我身為被救的人,是沒資格在這里談論這些的。哥,他們救了我,這一點就已經(jīng)還不清了。我們沒有理由再向他們要求些什么了。”琰低頭,被浸濕的頭發(fā)貼在臉邊,蓋住了眼睛。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能幫你了......”男子似乎也冷靜了下來,一雙眼睛看似沉默卻又帶著難以覺察到的心傷。
“沒關系啊,我們可以幫你,我不介意。”夏利說道,格連搖了搖頭,不予置評。
于是事情就這么敲定了。分手的時候,琰跟著夏利他們走,那個男子獨自一人回去。
“哎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你也是太史令家的公子吧,怎么在家說話沒有一絲地位呢?”那男子回過頭來,目光冰冷而又陰沉:“我不是太史令家的公子。五年前,我就被逐出家門了。但我仍是阿琰一母同胞的哥哥。”
“我叫趙梁,請記住這個名字。”
分手后,夏利帶著琰回到了宮里自己住的地方,給她安排了舒適的住所。留她在寢殿內,然后將一直跟著沒走的格連一路送到神殿。
“你有什么話就說吧,不然你早走了。”夏利誠懇的跟格連說道。
格連沉吟片刻,問:“你跟那個男子,什么時候認識的?”
“就是那天我陪哥哥出門,在棋社認識的。當時就他一個人在那兒下棋,我哥還跟他對弈了一局,可惜沒分出勝負。”
“原來這樣......”格連似乎在想著什么事,但是他沒說,夏利也沒問。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格連想罷,就直接對夏利說。
對于他這種直接的作風夏利也是習慣了,“那好,我走了,改日再會。”
夜間的風帶來花香的氣味,吹染上了少女渾然不知的長發(fā)。格連就那么靜靜地站在神殿的門口,看著少女,走遠。
......
“啊......我們來遲了呢。”自稱琬的少女站在湖邊,看著微瀾的水波漣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回頭,笑著對花瑤說:“沒關系,晚了就晚了吧。我現(xiàn)在是沒什么事了,吶,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帶我去玩些好玩的吧!”
“什么東西算好玩的?”花瑤只是想問問。
“嗯......我很少出府,但是基本上人多的地方就算好玩的吧!你看哪里人最多?”
花瑤四下里掃視一眼,目光定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小攤子上。
琬看過去,目光立馬被重重閃爍著的晶石盞吸引住了!她拉住花瑤:“那,我們就玩那個!”
鬧騰了一晚上,大小姐終于玩兒累了,吵著鬧著要花瑤送她回府,花瑤拗不過,只得跟著她一起走。
“嗚,一晚上沒吃飯了,好餓呀。玩的時候怎么沒想起來買點東西吃呢?”琬抱怨道。
花瑤默默地看了看自己懷里吃剩下的兩塊白色糕點,不出聲的遞了過去。
“啊,你真好,還請我吃糕點!”女孩兒似乎餓急了,拿過來狼吞虎咽地吃進了肚。吃完了才記得問:“這是在哪里買的呀?”
“嗯......”花瑤努力的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在走的時候,那個糕點鋪的老板在她身后說的:“我們這的雪花糕是全城最好吃的,吃著好了記得還來買啊!”
花瑤還記得自己當時老老實實答應了一句“知道了”才走的。
“原來是雪花糕啊,我聽說過,但是從沒吃過。今天能吃到真是太好了。”
......不客氣。花瑤默默地在心里說。你吃飽了,那么,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直到遠遠地見了一個府門的輪廓,少女突然一下子轉身停住!她盯著花瑤的臉,說:“我很喜歡你,跟我回府吧。”
花瑤緩慢但堅決的搖了搖頭。
少女的臉色一下垮了下來:“為什么?那你要回哪里?”
花瑤想了想,說:“一個人的身邊。”
少女聽了后又一下蹦起來:“別回去了,你跟著我吧。我,府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還不用擔心吃住......這樣,不好嗎?”
花瑤定定地看著女孩兒的臉,突然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你為什么還不開心?”
琬的臉一下子怔住了,她緩緩綻開一個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你那點看出來我不開心了?我哪里有不開心?”
花瑤沉默的看著她,看著這個尚處在天真年紀的女孩子明明一臉難過得要哭的表情,還在執(zhí)著的追問著:“我哪里不開心了?”
“嗚嗚,我從小,就是家里的嫡女,大家都捧著我,護著我。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到我自己是重要的。那些人,他們對我笑,可是感覺是那么假。我的父母,父親很忙從沒空理我,母親又總是忙著整治父親爭寵的小妾......他們只知道讓我學習、學習,學習女兒家應懂的那些東西......卻從沒人跟我說說話......”
“我今天看見了你,你知道嗎,你是唯一一個對我比較正常的人了。你陪我玩,給我吃你的糕點卻不找我要錢。你就覺得你對我好,比那些人,那些人都好!”
女孩兒蹲在墻角嗚嗚地哭著,花瑤對處理這類事情一點都不擅長,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蹲在她旁邊看著她哭。
她不懂那么多人類的情感,不明白為什么有了那么多人的陪伴還是會覺得難過,會不開心。那沒有一個人陪伴的她......怎么就感覺不到難過呢?
“總之,你,你陪我三天好不好?就過了這三天,我就再也不糾纏你了!我保證,真的!就三天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女孩兒抽抽噎噎的舉起三根手指發(fā)誓。
花瑤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若是不答應,她一定不會放自己走的。再加上顏汐這三天里還未必會出來......所以,她點了點頭。
“真的?你答應了?你真是太好了!”琬激動的抱住她就親,被花瑤躲開了。
突然,花瑤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急急地朝巷子外沖去!琬拉不住,只能跟她一起跑起來!
“喂,喂你不是說答應我了嗎?你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你要去哪兒啊?”
就這樣一路跑到了一條小河邊。花瑤朝河里看過去,一叢蓮花開在離岸邊比較遠的地方。
“呼,呼,可算讓我追上了,你,你要干什么啊?”
琬剩下的話從嘴里消失!她看見花瑤俯下身去,從袖口瞬間生出幾株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河中央那幾朵蓮花襲去!在蓮花梗上繞了幾圈后,“啪”地一折,幾朵蓮花就被藤蔓給“摘”回來了。
待到花瑤拿到那幾株蓮花的時候,手掌在蓮花頭上一拂,“啪”地花芯自燃,就這樣做成了一株小小的蓮花燈。
她,她是妖怪?她做這些是想要干什么?琬被嚇壞了,躲在一邊的草叢里,卻不知為何沒有逃走。
然后,她看見,花瑤把這些蓮花燈,小心翼翼地一一放進了水里。然后,看著它們隨水流漂遠。
“你,你只是想放蓮花燈?”身后傳來不可思議的聲音,花瑤點點頭,不說什么。
“為什么?要做這種蓮花燈......”琬不解地問。
“因為一個人,她教我。”
“一個人......就是,你說什么也要回到她身邊的那個人?”琬不解,也遲疑。
花瑤點點頭。
“所以......你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放蓮花燈?”想起她那熟練的動作,琬仿佛明白了。
“嗯。”花瑤說。今年差點忘了。
“這,這分明是騙你的,這么粗劣的蓮花燈,甚至都不是自己做的!你,你怎么這么傻,還信......”琬說不下去了,因為花瑤看著她的表情很寧靜,根本一點都不介意。
琬漸漸的也沉默了,她看著那些蓮花燈在水中漸漸飄遠。
“那,你說好要跟我回家陪我三天的,還作數(shù)嗎?”
當然作數(shù)。花瑤奇怪的點點頭。卻見琬的臉上一下綻放出了笑容,是那么真實,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