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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油油的山草,如同獸毛一般長滿在石壁上,山谷頂部成馬鞍形狀,許多或高或矮的海檬樹,以及大葉片的綠棕樹,使山頭看上去像人遭電擊后乍起的頭發。
狙擊鏡孔中,T型準線從左往右緩緩移動,開始捕捉偽裝下的對手。根據刻度鏡片上的顯示,對方居然在兩千一百米的距離向泥林射擊,可見此人非同一般。
我的狙擊步槍,只看到一些繁茂的草木,偶爾有風從谷頂吹過時,那些飽含綠汁的葉子會抖抖發亮,漫射耀眼的陽光。
并且,山頭鼓出許多大石頭,石上爬滿了藤蔓植物,想在一時半刻看到射擊者的臉很困難。
過了好久,左翼的吳賓仍沒打出令人期待的槍聲,跑在泥林前面的屠夫,似乎也在剛才的一瞬間隱匿了起來。
幸好有這些枝葉濃厚的樹冠遮擋,潛伏在山谷上的狙擊步槍,才沒有憑借著地利繼續射擊。
吳賓躲藏的如此迅速,也說明了一點,最南面這座山谷上,出現的射手不會是食魂者,食魂者埋伏的位置,吳賓之前肯定知道。
假如對方是海龍號上雇傭的另一名悍將,那他為何向自己的任務伙伴射擊。
種種的推測,最后只有一種可能,那家伙極可能是海盜真王的護佑者:天命。如果對方正是天命,那么海龍號上,必定有海盜真王臨走時安插的心腹。
困在克里特島兩河之間的老統領,既然獲知了屠夫要來刺殺自己的消息,天命便提前迎擊對手,打一個出其不意,干掉這個往自己飯碗里扔沙子的屠夫。可是這些情報,我和吳賓之前都不知道。
而天命選擇的狙殺位置,和吳賓看中的地段一致,這些位列名將的殺手,戰略眼光不謀而合。
想必天命已在暗處埋伏多時,如果此人一直在山谷的高處,夜里我和吳賓開著亮燈的小卡車往此處靠近時,這個神秘的人物就已經在注意我們了。
食魂者剛才甚為傲慢自恃,他估計這會兒才明白過來,自己的腦袋指不定被天命的狙殺準線瞄了幾遍了。
天命直到此時,才開槍擊殺屠夫,想來看懂了一些局勢,他雖然搞不清,我和吳賓為何也要殺屠夫,但至少我們的利益趨于一致了。
食魂者要感恩自己的第一槍,他射殺掉的是屠夫的副手,假如這個傲慢的家伙當時向我射擊,有了與屠夫一伙兒的嫌疑,天命剛才那兩槍,這會兒一定打在了食魂者的腦門兒上。
直到天命看懂了我們三個是一伙,都是沖著干掉屠夫而來,他這才利用高遠地勢射擊。即便距離太遠,無法一槍打死屠夫,但至少可以壓制目標的逃跑速度,協助我和吳賓追上他。
我站在水溝里的矮樹下,稀薄的泥湯漫過胸腔,樹冠垂下的濃密枝條,將我整個兒罩住。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始終無法偵查到那座山頭的異常。
吳賓那邊仍是沒有動靜,我和他心里都清楚,天命偽裝狙擊的位置,左側必然會有巨大的石頭,擋住北面山谷頂上食魂者的射擊。
此時的吳賓和我,已經跑進了泥潭遍布的矮樹林,而且此處又是河水沖積而成的平坦地勢,可想而知,天命現在看我倆的感覺,就如同站在自己家里,看擺在茶幾上的魚缸里的兩尾小魚,他只要有想法,隨時都能伸手進水把魚掐死。
泥林環境很特殊,不同于其它地方,在這里面奔跑,每一腳都得踩到爛泥,發出吧唧吧唧的咗吸聲,簡直就是穿了鐵鞋在磁石上跑,而且極不利于向高處還擊。
天命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了,他分明是故意等我和吳賓追進這么蹩腳的地形之后,才向巴巴射擊,展示大家利益一致、不妨聯手合作的意圖。
可是,吳賓卻突然消失藏匿了起來,同時也是在暗示我快速藏匿。很顯然,在對方可以輕易射殺我們,而我們卻很難還擊的被動局勢下,吳賓和我都不會接受這個協議。
天命是怎樣性格的一個人,我們誰都不清楚,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來做“試紙”。
吳賓遲遲不再開槍,說明他在等待,等待聽到槍聲的食魂者快速移動位置,等待我們三個當中也有一把狙擊步槍可以鎖定天命之,獵殺屠夫的“合作游戲”才可以繼續。
如果天命打死屠夫之后,向身在泥林中的我和吳賓射擊,那食魂者就向他射擊,大家只能在互相牽制的基礎上合作,不然,我倆就這么貓著。
可是,心里最焦急的人是我,我現在恨不能有千里傳音之術,讓偽裝在谷頂的天命知道,我們干掉屠夫不是出于獵頭同行之間的競爭,不是想爭取到刺殺海盜真王的傭金,如果他知道我的苦衷,自然也就了解,我們實質上是在免費的護佑海盜真王,是在保住他天命的飯碗。
現實的無耐是殘酷的,我不可能和天命溝通,上天把恐怖的武器丟給了我們,把廝殺的技能賦予了我們,但我們心靈溝通的本能卻極為有限。所以,魔鬼又坐在他的搖椅子上偷偷發笑了。
這種浪費時間的廝殺協議,只會讓屠夫獲得逃命的機會,而我只能站在腐臭的泥溝樹下等待,絲毫不敢再冒險現身。
一小時多的時間過去了,估計食魂者已經趕到可以挾制天命的位置。我慢慢抽回狙擊步槍,開始觀察左翼吳賓的位置,那里,除了條條污濁的泥水溝,和歪七橫八長著的雜草,稠密無邊的矮樹下,看不到任何人的跡象。
狙擊步槍在這種視線極受干擾的條件下,已經不利于廝殺,因為我們三個都如遁地一般,肉身扎進了泥水溝,沒人再敢立起身子行走,只能像鱷魚一樣,爬行著尋找目標。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我必須趁著今夜返回布阿萊公寓,否則,那幾個門衛察覺出人去樓空,必然會向海龍號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