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子舜被安排到了藥仙居的客院,云音洗漱一番后,拿出了藥仙子今日給她的藥瓶。
拔掉瓶口上的紅布塞,清新的藥香瞬間撲面而來,這是上等丹藥的藥香,對治療她的內傷有奇效。
外面?zhèn)餮裕幭勺訜挸鰜淼牡に幙墒乔Ы痣y換一顆,如今毫無條件的給了她一瓶,不禁讓人懷疑外面?zhèn)髀劦恼鎸嵭浴?/p>
她將瓶子往手上倒了倒,發(fā)現(xiàn)瓶口處卡住了一張紙條,好奇地找了一根尖細的草稈弄出來,展開便看見上面寫了一個字:霜。
這是什么意思?
云音左右翻看了一下紙條,上面沒有再寫其他東西,字跡上的墨水黝黑油亮,不像是寫了很久而塞在瓶子里忘記拿出來的紙條。
這是給她的?還是給北辰邵?
“在看什么?”
送孟子舜去客院的人回來了,和著外面的月色踏進屋。云音將紙條遞給他,“藥瓶里面有紙條,應該是給你。”
她與藥尊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給她的東西。
北辰邵伸手接過看了一眼,除了一個霜字,其他什么都沒寫。師尊說事情的方式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隱晦了……
想了一陣沒猜到是什么意思,他順手將紙條夾在了一本藥書里。云音看見他的動作,不禁好奇,“這個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不過看上去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名字?她的身體猛然一僵,心底倏然冒出一種刺骨的冷意,連聲音也被感染,宛如冬日的寒風。
“藥尊這么多年都沒下山,怎么會認識其他人?”
北辰邵走到衣柜邊脫下身上的殿袍,許是距離有些遠,他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那可不一定,藥仙居還沒建起來的時候,師尊也是喜歡游歷四方之人。后山的那座桃苑就是為了紀念十八年前的恩人所建,也算得上四區(qū)的一道絕景,有空我?guī)闵先タ纯础!?/p>
他換好衣服走過來,發(fā)現(xiàn)云音在走神。春夜的晚風吹起了她身上的薄衫,她人雖然坐在這里,但似乎下一刻就會隨風消散一樣。
一道溫熱的身子靠近,云音恍有所覺般回了回神。抬頭是那道熟悉的溫潤笑容,“明天要早起,我們早點休息。”
——
次日,孟子舜換好一身衣服出現(xiàn)在院子的時候,云音才剛剛從床上起來。
阿甘在外面張羅著早飯,她換上北辰邵幫她挑的衣服,此刻正坐在椅子上讓他幫自己束發(fā)。
孟子舜一進來就被這畫面刺激了一下,明知道他是孤家寡人,一大早的要不要這么溫馨啊!好在,云音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要是北辰邵這個一臉清心寡欲的家伙比自己還要先找到女人,他幼小的心靈估計會被虐得千瘡百孔。
云音也看見從外面進來的人。紫色紅邊的雕花長袍,祥云寬邊的同色錦帶,腰間掛著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盤龍玉佩,與墨發(fā)上那支碧綠色的翡翠發(fā)簪相互輝映。
如果說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一個陽光俊朗的秀氣青年,那么此刻的打扮便讓他成了截然不同的花花公子。
這……是為了去逛青樓而特意準備的?
孟子舜見人盯著他,十分風騷的在云音面前轉了兩圈,“怎么樣?本少爺是不是讓人眼前一亮?”
云音被他腰間的盤龍玉佩閃了閃眼睛,的確是一亮。
北辰邵替她梳好了頭發(fā),從旁邊拿了一條紅色的鑲著亮片的紗巾,她今天穿的是一套流蘇的裙裝,腰間也墜了幾件小物,紅色的頭紗蓋住了顯眼的銀發(fā),行走間滿是異域的風情。
孟子舜見打扮好的人,忍不住連聲贊嘆,“你帶著她這樣下山,就不怕被人拐跑了?”
如此精靈的一個姑娘,到哪里不是焦點?
“再顯眼也比不過她的頭發(fā)。”
這身衣服雖然夸張了一點,但總算將云音那身獨特的清冷氣息壓下去,這樣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女孩,別人最多也只是覺得她長得漂亮而已。
片刻后,北辰邵也換好衣服出來了。靛藍色的絲綢長袍,袖口兩邊鑲繡著銀絲的流云滾邊,腰間配上刺繡白龍的黑色腰帶,比平日多了幾分驚艷卻又不失風雅。
一人俊朗如陽,一人清雅如風,一人冷傲如云,三個人坐在這個小小的院子,為這個平凡的地方平添了一層華光,如天上的辰星墮入了凡塵,依舊閃耀奪目。
外面的阿甘瞅見了這幅景象,心底浮出一絲奇怪的想法,他感覺無論千百年過后,這三個人都會保留初見時的模樣,緣分還是情誼,都將亙古不變。
孟家的馬車就停在藥仙居的殿門外,這天他們起得早,藥仙居的弟子大部分還在睡夢之中,只是將要到門口的時候,他們碰上了一個人。
許琉仙每天這個時辰都會在藥房煉藥,日復一日的起早貪黑,為的只是追趕自己前方那道風姿卓越的身影。她想,自己的努力終究會得到他的認可,卻不知道,沒有人會在原地等她努力追上來。
“北辰?”她看著他這一身平日少見的裝扮,心不受控制地跳快了一些,“你們這是……”
“許姑娘,這么早就起來,還真是勤奮。”
孟子舜客氣的跟她打招呼,她才將視線移開了一些,“孟公子見笑了。”
北辰邵開口道:“我們今天帶小音下山玩,師尊那邊已經準許了。”
“下山?”許琉仙一愣,這才看見走在兩人中間的云音。
小姑娘今天的裝扮也是異常出彩,而身上穿著的流蘇裙裝,是四區(qū)最有名氣的一間作坊的繡品。北辰邵前幾天問過她制衣坊間的事情,她還奇怪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原來是幫她挑選衣服。
這一刻說不上是心酸還是妒忌,她認識了他五年,從未收到過什么東西,不是說她貪求什么,哪怕他將一丁點注意放在自己身上也是好的。但這個認識他還不到一個月的小孩卻讓他處處留心?
許琉仙站在那里沒有說話,北辰邵也不想再耽誤時間,“我們先走了,師……你去忙吧。”
三個人并肩離開的畫面刺痛了她的眼睛,卻不想往前走了兩步的云音忽然回頭,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天邊升起的一抹紅霞。
“師姐再見。”
許琉仙朝她笑了笑,心中的陰霾卻因為這句話一掃而空,那種奇怪的感覺被她壓了下去。
真是的,自己怎么會吃一個孩子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