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畫舫出租的船只,多數(shù)都是幾對男女上一條游船,但也不乏一些愿意花百兩銀子,包下整條船只為博得美人一笑的富貴公子。孟子舜當然就是其中之一。只不過,美人一笑的對象不是他而已。
船夫撐著船游到東湖中央的小島,島上連著九曲長廊通往湖心的亭子,湖心亭的四方掛著寫有燈謎的彩帶,猜對十條的男女可獲得一盞蓮燈。孟子舜說,若是男五女五,平分秋色,代表雙方心意想通,愿意共結(jié)連理。
北辰邵知道了大概,自然不會去猜燈謎,但不想莊夢夢也無心在上面做文章,她自己猜了兩條,有一條竟然沒有猜對。
亭中能猜滿十條燈謎的男女不多,小島周圍的湖面上只飄著寥寥幾盞蓮燈,不似岸邊那般壯觀。
北辰邵跟著她停在長廊上,“莊姑娘今夜似乎有心事?”
“抱歉,我……”
“若姑娘不介意,可以說出來讓言某分憂。”
莊夢夢有些凄戚地搖搖頭,凝視湖面良久,卻又開口:“言公子,夢夢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姑娘請說。”
她有些猶豫,但卻又在片刻間下定決心,“言公子可知道……四區(qū)藥仙居的北辰邵?”
北辰邵一笑不言,這個笑容意味不明,但顯然不同于平日以禮相待的笑容。
莊夢夢心里一個咯噔,話已出口才知道自己莽撞了。但他既不承認也不否定,這意味著什么?明明他就是北辰邵,他若承認,便是無心瞞她,也是不愿瞞她,若他不承認,那是因為他身份特殊,不愿讓人認出來。無論怎么答都合情合理,但偏偏,他什么都不說!
手心緊張得微微冒汗,她總感覺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在慢慢收緊,正等著自己往下跳。
“莊姑娘……”
話才開頭,她整個身體都警惕了起來,但她可能永遠都無法知道這一刻的北辰公子想說什么了。因為,長廊那邊的孟子舜神色嚴肅地走過來,看樣子是發(fā)生了大事。
“北辰,綠芙不見了。”
——
云音感覺自己被帶到了一間狹小的屋子里。身體被摔在一堆秸稈草上,這個地方久未使用,周圍飄著一股腐爛潮濕的味道。
眼睛中了毒瘴不能視物,她從草堆上做起來,便摸到了身邊一段僵硬的肢體。這應該是一只小孩的手臂,上面的皮膚貼著骨架,還有些皺皺的。
綠芙鎖上了屋子的門,走過來將她身邊死透的小孩拿走,像是怕她被嚇著了,安慰的話語滿是扭曲的興奮,“別怕,姐姐不會那樣對你。”
這個漂亮的孩子是最完美的獵物,怎么能像其他小孩一樣被她吸干了血之后扔在這里發(fā)臭呢?她一定要物盡其用,將她的皮肉,將她每一根頭發(fā),都占為己有!
她從身上拿出了一個藥瓶,拇指一挑便打開了瓶塞。輕輕的一聲聽在云音耳里,她立刻就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混合了小孩精血的不死丹藥,是供養(yǎng)僵尸的食物。就像人一定要吃飯維持最基本的生體機能,這些藥丸,就是讓他們身體動起來的能量。
“小姑娘乖,吃了藥就不會痛了。”
綠芙捏開云音的嘴巴,手上的藥丸被碾壓成粉,眼前那雙暗紅的眼睛透著點點的黑色,那是被毒瘴蒙住的效果,但不知為何讓她心底一寒。
它們是已死之人,是墮入地獄之人,但這雙眼睛,卻屬于地獄中的魔王,比惡魔還要邪惡,比死神還要無情。心底的寒氣一閃而過,快得她認為是錯覺。
藥丸的粉末融在了她的唾液之中,云音只是微微掙扎便被她扣上喉嚨。女子另一只手在她光滑的臉上流連,帶有些眷戀,也有些癡迷,像是國王在巡邏自己的土地,片刻后便滑過她的耳邊。
五指插入她的發(fā)根,忽然往后一扯,女孩美麗雪白的脖子露了出來,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盡管隔著一層皮膚,也絲毫不影響血液的鮮味。
“太香了,快點,再快點……”她要等她完全蛻變,變成像它一樣的東西之后再吸她的血!
哦,她才不打算這么快就吃掉她,這么美麗的孩子,用來做反咬那個男人的工具,是最合適不過了!
云音強忍著體內(nèi)的異動,感受到對方越來越近。綠芙脖子上的血管隱隱在蠕動,像是有東西在里面游行,女孩的手上滑出了一根銀針,尖細得宛如一根絲線。
“扣扣扣”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兩個人的動作皆是一頓。
綠芙立刻轉(zhuǎn)頭盯著那扇門,似乎要用眼神將木板穿透。
扣扣扣。
依舊是三下的敲門聲,也只是三下的敲門聲。
這間是天仙樓廢棄的小黑屋,在沒有成為第一青樓之前,這里的女子都是強迫賣身,不聽話的就被關(guān)在這里虐待,直到愿意出去接客為止。
但自從打出賣藝不賣身的招牌之后,這間黑屋就被鎖了起來,沒再使用。不然她怎么可能明目張膽將孩子的尸體扔在這里。
扣扣扣,門外的敲門聲不依不饒,像是一定要等到人出來為止。
綠芙一手掐著云音的脖子,另一只手往門邊彈出一道黑煙,就要往門縫出去。
“小芙兒。”
這時,翠茵的聲音響在了后院,綠芙手掌立刻一收,將那道黑煙勾了回來。
“小芙兒?”翠茵站在院子中央喊了兩聲,沒有得到答應。
明明就不在啊,她知道莊夢夢今天約人去東湖,綠芙肯定是要跟著去,那位公子怎么非要說人就在這里呢?
搖著頭就要出去樓廳,背后忽然傳來綠芙的聲音,“茵姐姐,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