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仙子心中鈍痛,不為她口中已故之人,而是為這個年華不過二十,卻嘗遍了世間一切黑暗的少女。
“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我管不了,你只是夫人的孩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當(dāng)年的事現(xiàn)在攤開,我只想你知道,若你在這邊需要什么幫助,我都會不遺余力。”
云音冷笑,“幫一個殺了你恩人的仇人?”
藥仙子的語氣忽然變得強硬起來,終于有幾分教訓(xùn)弟子的味道,“我說了,你只是夫人的孩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不怪她,那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剛才說話的樣子。那雙眼里面的悲哀,如死灰,似麻木,他知道夫人的死必定為他們帶去悲痛,但他相信沒有一個人的痛能比她更甚!她斂去了對這個世界所有的情,不過是為了給她故去的母親陪葬,他即將走過人生百載,這點如何看不透?
只是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認(rèn)定了一切的罪名,想要走出來,還是得靠她自己。
“師尊,白家家主到了。”石級的入口,原本只是在下面候著的弟子,氣喘吁吁跑上來,表情有種暗暗的著急。
藥仙子斂了斂心神,恢復(fù)了以往不言茍笑的模樣,“帶她去主殿,別讓人餓著。”
“是。”
藥仙子的身影逐漸遠(yuǎn)去,云音的視線有那么一剎那恢復(fù)清明,她忽然想起自己年幼問過的一個問題。
“娘親,云兒為何要取這個音字?”
她的云字是父親取的,這個音字卻是她的小名,大家都喜歡叫她的小名。
“因為,這是一位救了你的老先生,贈予你的字。”
——
明天便是藥師會的開幕,白家作為三大家族之一,每年都會比其他兩家提前到達(dá)藥仙居,說是要熟悉一下場地。
二區(qū)的三大家族,九州大陸的核心勢力,耶律第一,白家第二,歐陽第三。要問,狹路相逢誰家勝?那是勢均力敵,各自手下見真章。
耶律家世代靈力強盛,傳說他家的師祖為九州開天之人,憑借著一身蠻橫的靈力和沖勁,直劈天地,開創(chuàng)了九州大陸的第一家姓氏;白家則智謀過人,在大家族的爭奪之間如履薄冰,卻憑借著一身謀略登上了今日的地位;而歐陽家,謀略和靈力兩者皆有,卻不似前兩家那樣出彩,不功不過,也有第三的地位。
白天祺被人帶去主殿,一眼便看見自己的老爹坐在主位旁邊,這時菜肴還沒有上桌,他正與藥尊相談甚歡。他眼珠一轉(zhuǎn),看見了當(dāng)日在藥仙湖邊的那個女孩。
她身上穿著與藥仙居殿袍同款的白色外袍,腳邊沒有繡任何的花紋,人坐在一邊的矮案上,面前擺著一盤下了一半的棋。
他想起那日她教訓(xùn)耶律司齊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趣味,卻聽見前方的藥仙子叫道:“天祺,怎么光站著不過來?”
白家家主白長天見自己兒子的視線落在小姑娘身上,一點怪罪的意思都沒有,“去陪小姑娘玩,一個人下棋也太沒意思。”
白天祺頷首過去,掀起長袍踏上矮案,在云音對面落座,“與我下一局如何?”
云音看著坐下的少年,對方一臉大展身手的樣子,她也不拒絕,“好。”
棋局再開,白天祺一臉老神在在,每一步棋走得慎之又慎。不過走了數(shù)步,對方慘敗,少年嘴角抽搐,“你不會下棋?”
棋局上,云音那邊的棋子七零八落,主帥前方帳門大開,似乎怕敵方不知道自己在這里似的!
云音一臉云淡風(fēng)輕地收拾殘局,“我沒說過我會。”
“那你為何應(yīng)戰(zhàn)?”
“因為拒絕你很麻煩。”
白家小少爺被雷到了。沒錯,若是她拒絕,他只會認(rèn)為她不屑應(yīng)戰(zhàn),自己一定會糾纏不休直到她答應(yīng)為止,卻不想,她根本不會下棋!
新的棋局很快被擺好,云音淡定的看著面前準(zhǔn)備被激得氣絕身亡的人,“再來嗎?”
白天祺臉部一抽,“誰要跟你再來!”
跟這種菜鳥下棋,簡直侮辱他的智商!
這時,飯宴也已經(jīng)要開始了,北辰邵一進(jìn)門,便撞上白家公子的一張黑臉,云音慢慢走在他身后。
他拉過自己的人,怕是白天祺找她麻煩,“發(fā)生何事?”
“他找我下棋,我輸了,他卻不高興。”
快步走在前面的白天祺聞言,立刻回頭瞪了她一眼,云音無辜回望。坐在那邊的白長天將一切看進(jìn)眼里,心下閃過思量,能讓他一向冷靜的兒子生氣,這個小姑娘還挺有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