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員外門前——

“阿兮，要不我們回去吧，下次再來。”馬念在做最后一次無用掙扎。

我扶開她的手，微微一笑，“不可以。”

看了眼頹敗的馬念，好心的補充了一句，“我可以幫你取消這么婚事，只是你好好表現(xiàn)。”

“月月，去敲門。”馬念興奮的瞪大雙眼，指揮著月月做事，得嘞，這下繁雜事都可以省了。

“馬公子，今兒怎么來了，距離婚事還有一個月，怎么是想把婚期提前？”馬員外對于我們的到來顯得很是興奮。

“呃……”馬念看了我一眼。

“王員外，我能治你家小姐的病。”我喝了口茶，眉頭皺了皺，真的比我泡的差難喝不是一個度。

王員外聽完我的話，先是身體一僵，接著臉色一變，聲音也強勢起來，“我女兒好好著，什么事都沒有，馬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把茶水往邊上推了推，意味深長的說道，“桃花樹。”

王員外的身形明顯的抖了一下，似乎還想繼續(xù)掩蓋些什么，旁邊的老傭人拉了一下他，瞬間，王員外像是蒼老了十歲，癱坐在椅子上，滄桑的嘆道，“罷了。罷了。”

王員外沒有跟來，而是由他身邊那位老人為我們指路。穿過一扇小門，便來到后院，一進門，首先入眼的表示這個桃樹，是他亦不是他！

昨晚的桃樹是鮮活的，簇錦繁花，此刻的桃樹似乎是被蟲鉆了個底朝天，干枯的樹干，稀碎的樹葉，哪里還有昨晚的盛況，知道這樹還是活的全看這樹葉還沒有發(fā)黃，不過也是垂死掙扎罷了。

我有些不忍，靠近把手搭在樹干上，悄悄給她輸了點法力，讓她多活幾日。

“我不準你們傷害她！”突然從里面沖出一個人來，直接把我撞到一旁，用身軀護住這桃樹。

“王小姐。”馬念收起嬉皮笑臉，換了張嚴肅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

王姑娘根本就沒有甩我們一眼，淚眼婆娑的望著那人，“王叔，你們不能砍了這樹，求求你們了，這樹還能活下去，一定會活下去的。”

那位王叔嘆了口氣。

“你們要是執(zhí)意砍樹，那就先把我殺了吧。”王姑娘一臉決裂，視死如歸的表情。

呃……

“小姐，我們只是看看這樹，沒有，不會砍了它……”王叔無奈的解釋道。

“你們小姐愛這樹愛的深沉哈，哈哈。”

看著大家都一臉正經(jīng)，突然自個覺得有些尷尬。

“哎！”蒼老的嘆息聲。

我走過去，把手搭在樹上，那王姑娘想過來阻止我，被我一凌厲的眼神嚇到一旁涼快去了。

我閉上眼。

“你又是何苦呢？”

我哼了聲，說人家何苦，你自個半夜不讓人睡覺，唱個神曲，把人家召喚來，不僅擾他人安寧，還搞得這家烏煙瘴氣。

第一次見到慧慧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剛醒不久的小妖，每天清晨，慧慧就跑到樹下繡花，那時候這兒還不是一個大宅子，慧慧也只是個貧窮人家的女兒。直到一天下午，慧慧獨自呆呆的坐在樹下，沒有繡花，沒有往日的明媚，我能感受到她在哭泣，我想擦擦她的眼淚，可是，我沒有手，只能抖動樹身，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慧慧抬起來，看了我一眼，噗嗤一聲笑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不停的抖動身子，逗她笑，因為我喜歡看到她笑。

慧慧曾在樹下許了一個愿望，“樹桃，從今天起，我最喜歡你了。”我不記得當時的情景了，只記得那時候我清晰的聽見自己心怦怦跳動的聲音。

從此我們就像私定終身一樣，慧慧每天都會來我身旁，有時刺繡，有時訴說著她的心事，而我更喜歡看她在仔細分享她的細微時，臉上那抹紅撲撲的興奮。

直到有一天，慧慧告訴我她要嫁人了，她要離開這兒了，慧慧告訴我她有些舍不得，還說會想我的。

從那時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她，沒有慧慧，日子又變得漫長無趣，我不知道活著的意義了。

就在我準備沉睡時，慧慧回來了，那時的慧慧變化很大，發(fā)飾，穿著，以及臉上的笑容，我知道她活的很好。

“樹桃，這是我的孩子，他叫王子軒，是不是很可愛。樹桃，我想你了。”慧慧摸了我的樹皮，我當時很想告訴她，我是多么想你，多么激動，最后千萬無語只剩一句，

“歡迎回家。”

這兒變成了慧慧的家，我成了慧慧后院里的一份子，每天，慧慧帶著那個孩子在院子里玩樂，很開心。

我終于見到那個男人了，很普通，但是慧慧很喜歡他，只要他一進來，慧慧便會微笑起身，“你回來了。”他們在樹下相擁，他們在樹下私語，他們在樹下親吻。

人類的壽命真的很短，慧慧的大限不知不覺就到了，我看到慧慧床前跪滿了人，我看到那個男人老淚縱橫，我看到大家痛哭流涕，最后，我看到慧慧在微笑，亦如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微笑，那一刻慧慧似乎能看見我，因為慧慧的唇形就是我的名字，“樹桃。”

聽完花妖說完這故事，我只有一個疑問，她倆都是女的啊！

“慧慧是王員外的奶奶。”花妖似乎陷入了回憶，“從慧慧離開那一刻，我痛恨自己，為什么這么沒用都不能救她，自己修行這么久，還是一如既往的廢，從那時起，我每夜苦心修煉，只希望有一天我和慧慧能再相遇，最終，我失敗了！”

“嗯，你法術(shù)真的比較低。”我給了個比較中肯的回答。

花妖沒有理會我，繼續(xù)說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于等到了慧慧的轉(zhuǎn)世。她有了一個新名字，王傾月，我陪著她長大，看著她一如當年一樣在我身下繡花，時不時被丫鬟逗樂，咯咯咯和他人笑作一團。

“哦，原來你是把對慧慧的感情移情到王傾月身上，所以才會每晚把她給喚出來，就為了聽你的小曲兒？”我已經(jīng)明白的差不多了。

“她就是慧慧！”花妖猛的抖動身子，豎起周身的刺兒來。

“呵！”翻了個白眼，“你在仔細看看，她那里是你那個慧慧的轉(zhuǎn)世，她前世就一性別男的公子，你別在把自己的感情強加到別人身上。”

“不，不會的，她就是慧慧！”花妖已經(jīng)陷入了自己給自己構(gòu)造的幻境中了。

我瞇著眼，厲聲吼道，“花妖，你別在執(zhí)迷不悟了，慧慧根本就不在了，她只是長得像你記憶中的慧慧而已，你這根本就是違背自然天命，自找死路。”

“我要慧慧，我只要我的慧慧！”

頓時間，這棵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打開枝葉，一個個花苞凸起，散開，肆略的綻放。

花瓣隨風起舞，整個后院仿佛墜入桃花源，迷了眼。

悠悠小令，繞梁眾人。

綠了芭蕉

紅了櫻桃

流光轉(zhuǎn)眼化蝶

拋人于海島

褪了暗潮

離散的候鳥啊

可還記得年少的歌謠

癡人一夢橫過萬里黃沙無牽掛

癡人一世流浪去那忘川

我一覺醒轉(zhuǎn)

你一定就在我左岸

牽著手等一樹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