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霧山洞。
阿貍問,“白駒,你在吹什么啊?怪好聽的,就是有些憂傷。”
白駒回,“幽篁。”
阿貍說,“這么好聽你教我彈吧。”
白駒嘆了口氣“和箜篌,共成完整曲。”
阿貍說,“那我學半首,阿兮學半首就行。”
幽篁,曲如其名,深夜竹林,此曲更多的是哀傷幽怨,悠悠小令,似女子的心思千轉百回,和情人相愛卻因千千萬萬瑣碎,只能隔著高院,對竹訴心事。
箜篌,柔美空靈,這首曲子更多的是私會兒女的甜蜜纏綿,跌宕曲調,正如同小兒女偷偷相約時的心情,擔驚而又興奮,羞澀而又大膽。
……
這調調和當年白駒彈得幽篁聽起來一模一樣,莫非,這人見過白駒!
手指微屈,一旁的古箏順勢落入我的懷里,靈活的指尖在弦上歌舞,熟稔的譜子匯做弦上音,和他的簫聲追逐嬉戲。
色妖眼里流露出驚訝,嘴上的動作沒有片刻停留,蕭聲越加急促,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急促,一個反轉,刀光劍影,寒泉飛濺。
嘴角揚起,琴聲陡然突變,前一刻是潺潺流水,鳥語花香,這一刻,琴聲委婉卻更加剛毅,券券而來,似高山流水,似風起云涌。
“我說這幽篁你怕是只學到皮毛吧,連我這琴聲還不及三分之一呢。”
不是我看不起他,真是他的技藝太垃圾了些,幽篁和箜篌纏綿悱惻,水乳交融,你追我趕,但是,此刻不說他氣息跟不上,他居然還改變了幽篁的初意,簡直是暴殄天物!人妖共憤!
“你到底是誰?”
“我說——”
“大人,在這兒!”門外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像是有大批人涌來。
他猛地收聲,失去幽篁的箜篌宛如失去戀人的情人,狂躁暴動,如同嗜血的毒蛇,露出尖銳毒牙,閃電迅猛逼向色魔。
色魔生硬挨了一刀,嘴角掛著血,身體靠著床,邪魅一笑,“后會有期。”
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了,色魔也不見了,看著烏央央沖進來的人群,牙齒氣的咯咯作響,還差一點我就知道了,全是這群無知的人類!
面無表情走過去,自顧自的到杯水,入口瞬間想起這水有問題,重重往桌上一放,斜著眼看了下這群人。
“給我收!”
一個酒杯筆直砸向他的下巴,幽暗深邃的眸子掃了他一眼,俊美的臉上噙著一抹邪魅的微笑,鏗鏘道,“你敢!”
“還有我小王爺不敢的…。事的……”絳紫色的綢緞,高高束起的萬千烏絲,被羊脂玉冠緊扣,本是一舉世無雙,但臉色著實有些難看。一高一低的眉毛,眼底全是震驚,僵硬的笑容,微張的唇瓣,“師傅,您怎么在這兒啊?”
“滾滾滾,全部出去,去別的地方搜。”狗腿的跑了過來,擠眉弄眼,“師傅,想不到你喜歡這種調調啊。”
“怎么,小王爺不是要搜查嗎?”哼笑一聲,歪頭看著他。
“師傅您說笑了,我怎么敢呢,這群狗東西眼瞎,皮癢欠揍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這么興師動眾。”花樓里出現這么多偽裝官兵,著實有些意思。
小霸王掃了眼四周,警惕的說道,“我這是奉旨捉拿采花賊。”
“采花賊?青樓?”到這兒來花天酒地的男人都應該是吧。
“前天,一內閣學士的女兒被采花賊給輕薄了,皇帝一發怒,就給我找了這么個差事,今兒有人報案說采花賊會來青樓,所以我便帶人來守他,沒想到還是讓那混蛋給逃了。”小霸王怒氣沖沖的說道。
“我這兒沒有,你去別的地兒找吧。”
“反正都已經跑了,我現在也沒事,還不如在你這兒坐會。”小霸王掃了眼凌亂的床鋪,壞笑,“師傅想不到你這么生猛啊,看來是我小瞧你了,話說滋味如何,是不是很棒。”
……
“棒你個大頭鬼啊!”我沒好氣的罵道,“還不去抓采花賊,一會真讓他給跑了,我看你回去少不了一頓說。”
“師傅,你咋知道我回去會被說啊!”小霸王正經端坐,嚴肅說道。
“呵呵,胭脂水粉味濃得熏死頭牛。”扇著空氣微笑說道。
“哎,聽你這么一說還真的是,師傅你的鼻子還真靈。”抬起手臂嗅了嗅,眉頭緊蹙,“不過,師傅,為什么你身上一點亂七八糟的味道都沒有啊,吸~嗯,好像還有點獨特的香味,怪好聞的,師傅你熏得什么香啊,我回去也買點來用用。”
……
叩叩叩——
“啟稟小王爺,在柴房發現血跡,猜測是采花賊留下的。”
小霸王聽到后收起嬉皮笑臉,起身往外走去,“帶路。”
手搭在門上,突然語重心長的說道,“師傅注意點身體。”
“滾吧!”
“師傅再見。”
整個房間還剩下自己,手枕著下巴,不由的思考著那色妖到底是誰?他口中的阿兮又是誰?到底是誰在冒充我?
原以為會等到那人,沒想到居然等來這么個不速之客,既然山不肯來就我,那值得自己去靠山了。
起身看了眼身上的水漬,搖搖頭,就這一身出去,誰還會認為我是富家公子,嘴角一翹,一個響指,換了身乳白色的袍子,捋了捋碎發,消失于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