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怎么說？”康行健拍著馮遠航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

郁芷涵哼了一聲，說：“康行健，不關你的事。”只不過聲音聽起來明顯沒有剛才那一句那么有力那么理直氣壯了。

李赫嘆了一口氣，對郁芷涵說：“姑娘，你是不是覺得這個男的特理性特穩重特成熟特別能給你安全感？但是現在你敢說你心里沒有懷疑嗎？”

郁芷涵看了李赫一眼，很驚訝李赫說話的這種語氣，比之前更沒有底氣的說：“也不關你的事。”

李赫笑著對馮遠航說：“你裝出來的所謂的成熟，在我眼里，幼稚得可笑……而和你文質彬彬的外表比起來，你的虛偽和骯臟讓我作嘔。”

趙勇哈哈一笑，對李赫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說：“黑哥，今天你讓我大開眼界。”

馮遠航的臉色變幻了幾次，很明顯他已經快要暴走了。說實話追郁芷涵這個高二的學妹他還是狠狠的花了一些心思花了一些時間的，更重要的是，還花了不少錢，光是身上這一身行頭，他就是瞞著家里面找別人借了錢，又找人從省城買來的。就算如此，郁芷涵也還沒有真正答應他和他交往，他離成功還差一步。本來和郁芷涵交往就很有難度，要是被這些混小子這么一攪，就算郁芷涵不馬上跟他說拜拜，這難度也會變得直線上升。可他哪還有那么多時間精力慢慢的再跟郁芷涵耗下去？他馬上就要高考馬上就要畢業，尤其是他已經借了不少錢，要是再耗下去，還不知道又要借多少錢，這特么的還能不能玩下去了？

馮遠航倒是有心抓起面前的盤子一下給李赫拍到臉上去，可是他的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好多圈，卻到底沒敢。形勢擺在這，那些伙伴倒的倒，跑的跑，靠自己肯定搞不定。怪就怪他是想迅速拉近和郁芷涵的親密度，不然的話再多叫幾個人一起，嚇都嚇死人，在女孩面前還特別牛逼，不過那樣的話，又得花不少錢了……

李赫呵呵一笑，說：“想打架啊？想打架就動手。如果不敢，也坦承的告訴郁芷涵你認慫了坦誠說你就是怕了，然后從郁芷涵身邊滾開，那至少她也不會那么討厭你，說不定再見還會打個招呼。怎么樣？試試吧？試試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試試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李赫說完，一雙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著馮遠航，眼睛里沒有火氣，卻有一種看穿人心的鋒利。同時他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微笑，在滿臉微笑的同時，他心里也流滿了淚水，以為他想到了是曾經的自己，不堪回首的自己。

李赫看著馮遠航，而其他的人則都在看著李赫，包括那幾個高三的女生。

過了好一會，馮遠航努力做出一臉不屑一顧的表情，說：“無聊。”

李赫站起來，馮遠航以為他要動手，下意識的就要站起來退開，但是用力過猛，膝蓋在桌子上重重的撞了一下，重心不穩一仰身跌坐在地上。他在跌下去的同時心里面也直罵娘，不要說周圍那一地鄙視的眼光，就是郁芷涵，也明顯的對他現在這個樣子很無語，他知道，就這一下，什么都毀了。

李赫沒去看他，只是淡淡的對郁芷涵說：“郁芷涵，康行健是個愿意為你挨打的男孩，就這一點，已經足夠了。許多年以后，你會發現，僅僅是這一點，就已經那么可貴。”

說完，李赫就轉身走了，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索，他的語調有些深沉，他想到了過去的自己。那是一種悲哀，他不知道自己被模糊的記憶在這一世里能給他帶來什么，但他告訴自己，就算你還是一事無成，也絕不能這么悲哀。

李赫沒有回教室，他需要一個人靜靜。就在李赫一個人默默的往回家的路上走的時候，他的身后傳來了幾聲單車鈴清脆的響聲，幾輛單車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李赫一偏頭，看到的是剛才在餐館里見到的那幾個高三女生。

“這高二的小子好酷啊。”

“怎么？看上了？看上了就追他啊，學姐倒追，還不美死他！”

“去死，我才不要別人說我老牛吃嫩草呢，要追你追。”

幾個高三的女生經過李赫身邊時，李赫聽到其中有兩個女生一邊討論著他，一邊吃吃的笑著。前世里默默無聞得就跟路邊的石子一樣從不引人注意，今天就因為打了一架然后對那個馮遠航講了幾句話，還就很有酷很有個性了？

不過李赫也是醉了，什么“老牛吃嫩草”？在叔叔的眼里，你們才是粉嫩粉嫩的中學小女生好不好？

不知道說話的女生里面有沒有剛才和李赫對視了的那個學生頭女生，不過就在李赫想到這個女生的時候，這個女生也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騎著車，卻回頭看了李赫一眼。然后她發現李赫也正看著她，就微微一笑，轉過頭蹬著單車飛馳而去。

就這微微一笑，瞬間就亮瞎了李赫的狗眼，我擦，這就叫回眸一笑百媚生？這還讓不讓我好好的做一個安靜憂郁蕭索滄桑的美男子了？這回眸一笑，瞬間就讓他不淡定了起來。

他覺得這個女生有點面熟，好吧那是因為人家長得漂亮，長得漂亮的女生誰都會覺得面熟……不，其實他想說不是這樣的，他是真的覺得面熟。不過這也不奇怪吧，畢竟是一個學校里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也許自己在學校里經常見到她呢，不認識也并不妨礙他記住她啊。但也不對，李赫說不清哪里不對，但他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的。

他腦子里亂紛紛的飛過一些碎片，前世里的碎片，他很想從這些碎片里找出這個女生的信息，但他發現這是徒勞。在這些碎片里他連自己的信息都理不清楚，就更不要說這個似曾相識的比他高一個年級的女生了。他只是很堅定的告訴自己，他見過，并且認識這個女生，只是想不起在哪見過她了。

一定見過，就算沒有見過本人，也一定見過她的照片。可作為校友見到本人不奇怪，見過她的照片，而且是很清晰的照片，又怎么說？他不可能和這樣的女生有什么交集，這一點是肯定的。

算了，想不出來也就算了。

糾結了一小會之后，李赫走到了公交車站，他本能的就想投幣，卻發現這輛公交車并不是自動投幣的公交車，它有售票員。而這個公交車的售票員是一個非常壯實的大媽，嘴里還叼著一支煙，她看著李赫很熱情的笑了一下，笑得李赫一陣惡寒。

而就在李赫準備掏錢的時候，大媽問了一句，你沒有卡嗎？李赫才想起這兩天他也是用公交學生卡刷卡坐車的，家里早就給卡里充了錢。他從衣兜里掏出卡來，發現這卡比較古董，竟然是用圓珠筆來劃次數的……

但老實說，李赫真的記不清19年前信仰市的公交卡是什么樣的了。

他還是滿腦子問題，整個人也是渾渾噩噩的，看起來有點魂不守舍，然后售票員大媽就對司機大媽說算了，我也不要求我兒子一定要考大學了，你看這些學生娃娃也怪可憐的，讀書讀得人都傻了……

好吧，李赫心里苦笑，他現在的狀況，還真就是傻的。甚至于他在什么地方下的車他都忘了，完全是憑著一種本能回到了家。

剛回到家門口，他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大的三十多歲，小的十一二歲，正想著這兩位怎么會站在自己家門口，他就聽到那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有些好奇，又充滿親切的喊了一聲：“哥。”

“哥……”

李赫一時間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穿著一條白色的公主裙，手里提著一個小提琴盒，脖子上還戴著紅領巾。小女孩扎著雙馬尾，鵝蛋臉，眉毛細細長長的，鼻子挺挺的，五官比李赫精細得多，皮膚也比李赫白得多，而且白得很自然，很健康，雖然年紀還小，卻分明是一個美人胚子。

最重要的是，小女孩看著他的眼光充滿了熱情和親熱，但又有些畏怯，分明想和他親近，卻又不敢太靠近他。

重生后李赫有很多事情都沒有理順，他腦子里裝了很多東西，讓他不知道從何下手，可這一下，他突然明白，也許那些東西并不是那么重要。不管是發大財當首富也好，或者做大官當明星也好，其實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讓自己失去不能失去的人。

想通了，也就真的豁然了，看著眼前這個像公主一樣晶瑩剔透的小女孩，李赫突然笑了一下，盡管他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眼睛紅著紅著，眼淚就流下來了，可他還是很清晰的，很有力的伸出雙臂，叫了一聲，來，純純，哥哥抱一抱。

小女孩有些詫異，尤其是她不明白哥哥為什么突然就流淚了，可是哥哥的這個動作讓她無比的激動，和之前那個總對他愛理不理的哥哥比起來，眼前的哥哥卻有種莫名的一下子刺痛了她的小小心靈的情緒，讓她沒來由的心痛的同時，更沒有由來的一陣歡欣，她把小提琴盒往腳邊一放，幾步就沖到了哥哥的懷里，摟著哥哥的脖子，結結實實的坐在了哥哥的臂彎上。

哥哥的臂彎很有力，很結實，很安全。

站在門邊，之前和李純一樣詫異的看著李赫的那個年輕的媽媽，這時也路出了一臉釋然的微笑。而且是如釋重負，后媽不是那么好當的，盡管李赫直到現在也沒有開口叫她媽媽，可眼前這一幕，讓她覺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