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向前送張靜瑤和陳佳欣去了醫院，自己開車回到住處。

薛梅來了，在房間里和韓東膩著。自從韓東成了公司股東后，薛梅對韓東的態度明顯有了好轉。但向前并不喜歡這種趨炎附勢的人，太過實際。偏偏韓東始終喜歡薛梅，欲罷不能。不得不說，這個真的是天命，向前想。

他打開電腦，準備幫張靜瑤尋找證據。

他得先梳理一個脈絡出來，才能有的放矢，否則就成了大海撈針，費神費力。

整個案件是，黃志明用了兩個別人的賬戶，先行買入了大量圣輝股票。然后，桃花園董事會決定從二級市場買入圣輝股份試圖控制該上市公司，收購即將完成的時候，原控股方發動反擊，也在二級市場買入圣輝股份，導致股價大漲。黃志明乘機將手中的圣輝股份股票全部拋出，獲得巨額財富。但不幸被證券管理部門發覺，立案調查。

這個案子，很多地方都模模糊糊，難于界定。黃志明在董事會開會之前而不是董事會之后，買的股票，難道他不可以自己分析出圣輝股份的殼資源價值，事先買入嗎？如果是這樣，他不能算是違規。又或者，他無意中從他堂兄黃志遠言語中的蜘絲馬跡中嗅到了收購的氣息，自己分析出桃花園公司可能的動向，搶先買入，這該說是內幕交易呢，還是黃志明太聰明？

這種情況下，要給黃志明定罪是有點困難的，很可能調查了許久也不會有結果，但是調查人員又不敢輕易斷定黃志明沒有違規，最后可能就是拖、拖、拖，這樣的結局對桃花園集團非常不利。

另外就是收購到一點程度泄密的問題，雖然政府鼓勵二級市場的并購活動，政策比以前放寬了，但從二級市場收購股份很容易被發現的。不一定非要誰專門通風報信。

如果是上面的情況，向前覺得自己也是無能為力。人家本來沒有做違規的事情嘛，怎么去找證據？只能告訴靜瑤這件事可能拖上很久。

但事實不是上面說的那樣呢？

那么可能的經過就是，黃志遠私下里得知張云和的收購意向后，指示黃志明買入股票，然后極力勸說張云和在董事會通過收購決議。在收購快要完成的時候，故意放出風去，讓圣輝股份的控制人爭奪控股權，大幅推升股價，從中獲利。

向前撥通了張靜瑤的電話：“靜瑤，桃花園收購圣輝股份這事，是否在高層醞釀很久了？”

張靜瑤道：“想控股一家設計公司，是我爸爸很早就有的意愿。但是收購圣輝股份是最近的事情。”

“那么，收購圣輝股份的董事會之前，你爸爸有沒有和黃志遠商量過？”

“有的，他是第二大股東嘛，重大決定一般會事先征求他的意見。”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和黃志遠說這件事的時候，大概在董事會之前多長時間？”

“大概一個多月吧。”

“哦，知道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

掛掉電話，向前的腦海里閃現出這樣的劇情：黃志遠在張云和找他商量后，立即通知黃志明買進圣輝股份的股票，然后攛掇張云和收購圣輝股份，召開董事會通過。等收購進行的差不多的時候，想辦法泄密給圣輝股份的控制股東，挑起收購大戰，坐收漁利。

證券管理部門既然立案調查，想必也會按這樣的設想進行查證。

自己想要幫助張靜瑤，也必須按這種想定來進行。如果恰好查到證據，事情就辦妥了。如果查不到證據，除了如實相告，也沒有什么辦法，只是桃花園集團戴著這個罪名，要備受考驗了。

向前順著上面的思路，繼續深入分析思考。

假如要證實黃志遠和黃志明是事前串通的，那么最好的證據是文字記錄，手寫的書信字條之類的東西，但現代社會基本上沒人會這樣做了，都是短信電話微信什么的。

或者，他們之間會不會簽有合約呢？

應該不會有，黃志遠作為上市公司的第二大股東，一定知道自己在干違法的事情，絕不會傻到留下這種證據，只需要口頭協商就可以。選擇自己的堂兄弟黃志明，大概也是為了信得過吧。

那么，先查一下黃志遠的手機通話和短信記錄吧。

向前問張靜瑤要到了黃志遠的手機號碼。又問，有沒有黃志明的號碼，張靜瑤說沒有。

沒有也沒關系，向前有的是辦法，頂多費一點時間而已。

他很快就從通訊公司存儲的記錄里面把黃志遠最近兩個月的所有通訊記錄下載了下來。這種事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別忘了，他是網絡界的頂尖人物，傳說中的“前哥”！

上面都是電話號碼，沒有姓名。他需要黃志遠的電話簿。當然，沒有號碼簿也沒什么，他可以到通訊公司的資料庫去查，但這樣費事一些。

他用通訊公司的基站試著連接黃志遠的電話，是通的，有戲。

沒費多大勁，他就把黃志遠手機里面所有有用的信息都栽了下來，包括號碼簿。說起來，當年用模擬信號的手機，做這些事情還費事，現在全部是智能手機，和電腦沒多大差別，反而更方便進出。

黃志遠的通訊記錄里面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向前又查了一下黃志明的記錄，也沒有發現什么。

干凈的反常，給人的感覺是兩人沒有串通作案。但向前感覺這樣反而可能有問題。這些人很可能在刻意回避，或者說是在反偵查。那些自認為聰明的人，很可能會這樣做。

難道，他們每次有事都要當面說么，未免不方便吧。

從哪里入手繼續往下查呢？

夜已深，隔壁的薛梅一點不注意影響，弄出一些不雅聲響出來，也不怕吵著向前或者被樓上樓下的人聽見。

向前去了陽臺，眺望著外面的景色。不遠處的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依舊絡繹不絕，閃爍著車燈一輛接一輛駛過。里面坐著什么人，他們要去哪里，向前無從知道。恰如這個案子，看到了一些什么，但事實上并不知曉。

燈桿上的路燈發出橙色的光，遠遠望去，像是籠罩著一層帶顏色的霧。向前感覺，這個案件也籠罩著一層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