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長平與門外的長老們介紹了天舞。天舞莫名被這么多人盯著覺得渾身不自在。
蕭渙漓看她尷尬打趣道:“姑娘莫怪,實在是長平朋友太少。出了觀里的師兄弟也剩葉沖了。難得他帶了新面孔上山我們就有些意外,意外而已。”
“哦。”天舞將信將疑,“所以哪個是替你接生的那個?”
天舞說的小聲,但這些修道幾十年的老頭子耳力極強。聽她這么問想必公孫長平已經(jīng)將身世和盤托出了。
他平日不像是能輕易交心的人啊,看來長海那唾沫子還有幾分可信。
公孫允心里覺得欣慰又有些擔心,男女之事不是修道之人所想,可是對著這姑娘公孫長平又確實活潑不少。利弊得失還真說不準。
“天舞姑娘不是中原人吧?”蕭渙漓突然問道。
天舞點頭:“我是關外來的,一個叫喀嗒的村子。”
看眾人疑惑,天舞又補了一句:“靠近巫山。”
“哦!”
這番托詞還真是一點沒變。可是公孫允和蕭渙漓卻并不像其他人一般恍然大悟的樣子,而是狐疑的看著天舞。他們并不相信。
不過這件事二位最終沒再多問。次日,公孫長平到客院時后頭還跟著長海。
天舞挺喜歡長海的,為人熱情有直白。二人打算帶她在山上前前后后轉一圈。
長海呢一路上就在和天舞講公孫長平從小到大的各種事。
長海四歲時,因為家里窮被送到了包吃包住三臺觀當?shù)茏印A鶜q時,差不多是十九年前,他剛被還沒有繼任掌門的公孫允納入麾下。那一年,蕭渙漓回觀時帶回來一個新生的嬰兒。
“我記得可清楚啦,那時候觀里弟子不多就我是窮出生。長平上來后我就不是墊底的了。”長海回憶起過往滔滔不絕,“你別看他現(xiàn)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小時候可好玩了。胖嘟嘟的,總是做鬼臉。我記得好像是剛會走路那會兒,蕭師叔一個沒注意讓他跑到斬妖臺里頭去了,這小子看到一個妖怪對他呲牙咧嘴,他呢不怕對著妖怪也是呲牙咧嘴的亂叫。這一叫,蕭師叔才找著他。”
公孫長平臉色一陣紅一陣青,試圖讓長海閉嘴可是失敗了。
“倒霉的可是我!那天可是我和大師兄看門!”
公孫長平不服:“若不是你拉大師兄去偷喝,我怎么會跑進去。差點就死在里頭了。”
長海擺擺手:“你知道就好,現(xiàn)在想來真是后怕,也就你!不過……”
“不過?”
“不過我記得你正式拜師前幾年好像特別努力的練習心法咒術,有事沒事就進斬妖臺修煉。我看明日三臺試煉,這斬妖臺肯定過得快。”
“師兄你別給我扣高帽子。斬妖臺的四十九層我從沒去過。”
“那倒是!”
長海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什么道:“對了,長平小時候還干過一件大事,好像是十一歲吧,偷跑進退魔臺。”
“哎,這個他和我說過!我知道!和一個師兄跑進去差點失控了,對吧?”
長海詫異,回頭看看不自在的公孫長平又看看天舞:“那他和你說過他第一次和我下山不幸掉進妖精窩的事么?嚇得他回來尿……”
公孫長平一把捂住長海的嘴不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但是天舞不傻,一下反應過來:“尿褲子的事?”
公孫長平被人揭短面紅耳赤松開手,暗暗賭氣。長海不管他,繼續(xù)和天舞聊起來。
那是好幾年前了,公孫長平正式拜師公孫允六年,差不多是他十二歲的時候。那年長海十八,到了成年之時。
公孫允算了算他已經(jīng)好久沒回家看望過父母親戚于是就讓他回家一趟。
長海走前正好看到公孫長平,靈光一閃去和公孫允請示想帶公孫長平下山看看。畢竟他十二年一直呆在三臺觀里面,需要見見世面。
長海那是還沒有現(xiàn)在這般浮夸,雖比不上長旭但也還行。考慮到公孫長平年紀,長海原本打算馬車回老家錦褚,差不多四五天就到了。
可是年少的公孫長平建議御劍回去,省錢又快捷。御劍飛行,十八歲的長海自然是熟手沒有問題。但是公孫長平那會兒就……不太穩(wěn)定了。
長海猶豫不決,反而讓公孫長平覺得自己被小看了,想要御劍過去。長海沒能抵擋住他一再堅持,就應允了。
“當時呢我想著他在我前頭,我在他后頭看著,萬一不穩(wěn)了我施個法就好了。誰知道我們在天上,不知道怎的突然迎面飄來一朵烏云。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就落下去了。”
天舞自己想象一番,背上起了冷汗:“這么高摔斷腿了吧。”
長海勾住公孫長平欣然羨慕:“他運氣好,掉下去的地方正好是蜘蛛精的老巢,大大小小的蜘蛛網(wǎng)把他兜住了。”
“蜘蛛精……”
長海模仿八只腳爬行的蜘蛛,一邊發(fā)出奇怪的聲音。天舞覺得有些惡心,再看一旁公孫長平也是不堪回首的表情。
“我當時嚇死了,立馬下去找他。那樹林又密又暗,一看就是個妖精聚集的地方。我訓著地上的網(wǎng)絲一路找到一個大地坑。我從上面看下去皆是各種蟲子交疊攀爬,那咯吱咯吱悉悉索索的聲音……”
天舞條件反射地抖了抖,同情的看著當事人。
“然后我就找了個隱秘的通道到了坑下,你猜我看到了啥?”
長海的樣子讓天舞只敢往壞里想:“都是死人骨頭?”
長海手指搖擺:“死人骨頭有是有,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看到長平被困在一張蜘蛛網(wǎng)結成的床上,衣袖凌亂,旁邊趴著好幾個全身赤裸的女子,在他身上又親又摸的。”
“咦!這是蜘蛛精化成人形了么?”
長海自己想起當時的情景也一陣反胃:“你想想八只手腳的女人在你身上來回蹭,嘴里長著刺,還會分泌毒液。你說惡不惡心。反正之后我們回來長平這個性子就變了,冷冷淡淡。而且不喜歡女人。”
如此說來是有陰影了。
“所以我們聽說他居然和你交了朋友,就覺得神奇了。”
天舞也覺得不可思議,之前交往并未發(fā)現(xiàn)公孫長平對女子特別厭惡。雖然一開始臉色是不好看……一開始……天舞恍然想起了什么,默默走到公孫長平身邊輕聲道:“那個……之前讓你驗明正身……實在對不起……”
公孫長平略顯尷尬,這事就不能不提么。
“那你們怎么出來的呀?”
“還不是我救他出來的。”長海自吹起來,什么萬劍飛訣,什么以一敵十,聲東擊西好智謀都出來了,“只是當時我剛成年他還是個小屁孩子,妖精打不光,最后只好想法子帶他逃跑。誰知道我們長平是長得太討妖精喜歡呢還是怎么找的,那些蜘蛛精追了我們好幾里路一直到樹林之外陽光普照的地方才不敢繼續(xù)上前。我趕緊帶他御劍回家。到了我們家他還是一顆驚魂未定的心,當晚就尿褲子啦。哈哈哈哈哈。”
長海佯裝嫌棄地瞅了公孫長平一眼,他別過臉耳朵紅透了。
“你別瞧他平常一副正兒八經(jīng)的樣子,其實也不一定是一本正經(jīng)的老實人。雖然十二歲近女色是太……”
“師兄!”
公孫長平突然低吼一聲,嚇得長海立馬禁聲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怎么……怎么了?”
“并非是我不穩(wěn)摔下去的,我記得當時好像是有股力量把我拽下去的。”
“啊?”長海不置可否,“你十二歲時魅力就如此之大,那蜘蛛精隔著十幾尺高就聞著你的味兒把你拽下去?”
公孫長平搖頭:“不是蜘蛛精。她們在我丟下去之后才來的。當時烏云過來我已減緩御劍的速度。但是置身云中時我確實感受到一股力量好像是有什么人從小面拽住我的腳。緊接著我的劍就不聽我指揮直直往下沖最后掉進蜘蛛精的窩了。”
“是這樣?”長海揉著下巴,“這我可沒注意了。當時確實只有一群蜘蛛精,并無其他什么人啊。那一帶妖氣雖重也不至于如此……”
“不如……”天舞突然插話,“等長平過了三臺試煉后我們再去那里看看?”
長海被天舞逗樂了,笑道:“天舞姑娘有所不知,當年我兩跑的急,根本沒搞清楚那蜘蛛洞到底在何處。再說了,長平這不是還有陰影么?他現(xiàn)在比起小時候更是俊朗,這蜘蛛精見了他還不瘋了?”
天舞目光在公孫長平身上一番游移,看的他不太舒服。長海見狀不再多話,自顧自往前走著。天舞借此空擋低聲問道:“你還記得那些個蜘蛛長什么樣么?什么顏色?”
公孫長平原不愿回憶此事,不過長海提了他也只能細細想想:“黑色白色棕色……黑色的背上還有大大小小的紅點……”
“眼睛呢?”
“蜘蛛身的我沒看清……女人身的……”
公孫長平恍然大悟,轉向看著天舞:“一只眼睛是黑色一只是紅色……”
黑紅的異色瞳。難怪天舞想去看看,這不正是魑魅老鬼口中拿走閻羅鏡的人么!
當時公孫長平確實嚇得不輕所以不太記起。又隔了七八年一些細枝末節(jié)之事不說他也不會記起。
“真的這么巧?”公孫長平有些疑惑,這種事聽著有些不可思議。
天舞也覺得如此,但是她心里更多的是對公孫長平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