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一路跟著公孫長平,終于把他帶回七合谷,自然要試一試修復閻羅鏡。
靈闕卻有些黑臉:“這位小哥,下面的話我可不是開玩笑的。你聽完可能會覺得自己是被天舞拐到這里的。”
公孫長平眉毛都沒動一下道:“我知道閻羅鏡是神鏡。既然是神鏡自然沒那么容易修復。”
靈闕揚嘴:“覺悟倒是挺高。要修復鏡子有兩個辦法,一種是把碎片湊齊,不過既然有一塊落在緋焰魔族手里,恐怕這碎片早就挪為他們私用了。就算我們派人去搶也只會同歸于盡。那另一種方法就是修復。說是修復其實是用殘剩的鏡子再造缺失的部分。這種法子比起找碎片更加快。”
靈闕重新坐回石床,慢慢道來:“當年我和天舞的哥哥天河一起研究過再造修復的法子。閻羅鏡乃陰陽神集合龍族圣君的神力,用萬劫業火和地獄寒冰制造的鏡子。起初陰陽鏡碎時陰神再現,可是沒有多留就跟著其他神族一起歸隱。所以我和你哥哥分別去取了火與冰,想要借助天,闕,水三族族長修煉的神力修復鏡子。可是,以我們三人的神力遠遠不能再造,反而遭到了反噬。修為最高的水天洛當場暴斃;我也廢了一身修為,終身只能困在黑暗中;至于你哥哥,你也知道只能舍了自己的命。”
公孫長平聽這話,當時的兇險不難想象。
“所以這位小哥若不是天賦異稟,恐怕會被你害死。”
天舞剛想解釋,公孫長平倒是自己開口到:“我們曾經遇到過藍焰魔族的族君龍嬋,我的這把劍也是她贈的。我想若不是我有那樣的潛力,她不會另眼相待。”
靈闕原本無神的眼波定著那里。
天舞未想公孫長平會如此……自夸。看到靈闕的眼神,似乎在尋求她的解釋,天舞也只好點點頭。
靈闕不得不對天舞刮目相看:“這世上有幾人能擁有神魔之力,這小哥看著年輕還真是......居然被你撞見了。”
靈闕瞇起眼湊近公孫長平問道:“不過……可否告知你這神魔之力是怎么來的?”
“天……賜的。”天舞想了想道。
靈闕瞟了天舞一眼:“天舞,你可真是讓人驚嘆啊!把魔族人帶到七合谷來?”
“他不是魔族人!”
“你怎么知道?藍焰緋焰的魔都找上他了,還不是魔族?”
“魔族找他恐怕是為了奪他體內神魔之力。我們在中原已經遭遇過了。我之所以帶他回谷,一是謝他一路照顧我,所以想替他看一看生世。二是請他幫忙修復鏡子,這樣一來必然能消耗一部分神魔之力,他控制起來也容易的多。帶他來找你,正是因為知道靈闕你不理三界六道之事多年,對六道中人沒有先入的偏見!如果直接去找姐姐,恐怕連幽冥殿都沒進他就被抓走了!”
天舞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靈闕沒想到。反應了一會兒輕聲道:“果然是帶小白臉回來了。”
靈闕說不過她,揮揮手道:“好吧好吧,我替你保密。現在你知道了修復之法,你想我怎么幫你?”
“幫我引開我姐姐。她們在幽冥殿我進不去。引開她們,然后我和長平去取寒冰和業火。”
靈闕哼了一聲:“我可以幫你,但是你們能不能拿到還是個問題。到時候被困在虛無之境,可別怪我通知天羽去救你們。”
天舞不服氣:“大不了就半途而廢。”
公孫長平:……
靈闕:……
靈闕自知說不過天舞,看著公孫長平道:“小哥,你可有意見?”
公孫長平搖頭。
靈闕翻個白眼變回烏龜:“既然你們要以身犯險,那我就推你們一把。不過,小哥你可要當心,在萬劫地獄使用神魔之力可是很危險的。”
“具體是?”
“萬劫地獄原本就是關厲害鬼魔的地方,你的神魔之力可能會引起萬劫地獄瘋狂攻擊。”
天舞與靈闕看著公孫長平,他思忖一下最終還是點頭了。
靈闕覺得這兒人不可理喻,搖搖頭,邁開龜爪道:“明日巳時,你們兩到幽冥殿外西側的林子躲著。到時候看到天羽和天剎出來你們就想法子進去吧。”
天舞點頭,一會兒又揶揄道:“靈闕,你這都不需要多想一會兒,難道是早就想過偷跑進去了?”
靈闕不理她,說完話就把二人趕出去。
出了靈闕的屋子,天舞忽然哎呀一聲:“忘記讓他給你看看你爹娘的事了!”
不過公孫長平似乎并不在意,他此刻的心情意外的變得輕松:“等我們修復了閻羅鏡我自然就能看到了。”
天舞瞧著他的這樣子好像比她還期待。
“不過這個萬劫地獄有什么?算是地界么?”
天舞搖頭:“從七合谷進入幽冥大殿后,就是閻羅鏡。穿過閻羅鏡有一片虛無之境,虛無之境后面就是正真的地界。萬劫地獄就在虛無之境的一個隱藏空間內,里頭關著的還未成形的鬼族與魔族。以前這個虛無之境有神看守,但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沒有了。”
公孫長平重新帶上面具問道:“那我們現在怎么辦?躲在哪里?”
天舞神秘兮兮道:“我家。”
天舞家在城鎮靠近幽冥殿的街區。
這一街區人不多,屋子相較之前的更古老也稍大一些。
天舞家宅的正門上方有一塊巨大的牌匾,上頭寫著一個“天”字。這字體有些特殊,與天舞之前寫在開門紅上的一樣。天家在七合谷的地位可見一斑。
天舞帶著公孫長平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入。偌大的屋子里壓根沒有人。
不過東面房間冒出裊裊炊煙。
天舞深吸一口氣對公孫長平道:“一會兒無論你看到誰都不要開口說話,知道嗎?”
公孫長平點點頭。二人徑直朝里走,不一會兒東院出來一個人。這人面色泛白,嘴唇發黑。兩個眼窩深深凹陷進去。
此人應該是個死人。
死人的眼珠子幾乎快掉出來了,也看不出是否是在瞪人。他看著天舞再看看公孫長平,聲音兇狠責問道:“我就出去了半個月,這家里成什么樣了?!”
天舞嬉皮笑臉地道歉道:“神刀爺爺,我錯了。”
神刀爺爺哼了一聲,再看看公孫長平,似乎沒有發現他的身份,當成了別人:“小舞這幾天沒有闖禍?”
天舞轉頭給了公孫長平一個眼色,公孫長平點頭。
“沒有跑出七合谷?”
公孫長平搖頭。
神刀爺爺依然是沒好氣,瞪著天舞道:“洗手!吃飯!”
七合谷中魂魄四處飄散著,公孫長平在這里待的久了還真有些許不舒服,只覺得身體開始沒由來的燥熱。
天舞一頓飯只吧啦了幾口,就帶著公孫長平匆匆回房。天舞的房間布置簡單,一點沒有姑娘家的樣子,反而墻壁上刻滿了奇怪的圖案。天舞瞧見公孫長平的好奇樣子,就和他介紹起來,一會兒打開窗指著外頭道:“哦,對了,這個就是蛇信花。”
公孫長平望出窗外,一朵朵紅色的花朵,花瓣細如絲線,妖艷而又危險,確實和蛇信一樣。
“神刀爺爺是我父親以前的侍從。那年神鏡破碎,他犧牲了卻沒有去地界,而是留下來跟著我哥哥。后來我哥哥死了,他就留在家里照看我。不過大部分時候,神刀爺爺還是在幽冥殿和姐姐在一起。
我原來這個侍衛是個僵的,他只受神刀爺爺的命令跟著我。我可是花了好幾年時間練習咒術甩開他的。雖然有些對不起,不過大局要緊,大局要緊。”
天舞說話時笑的得意,公孫長平一想自己扮的是個僵的就覺得心底一寒。
夜里,公孫長平按天舞的吩咐躲在她床底下,天舞施法讓斗篷面具像有人一般立在墻角。
子時,神刀爺爺和天舞料想的一樣來到房外偷查。他推開一小條門縫朝里頭看去,那眼珠子在夜晚愈發嚇人。
待他走后,天舞拍拍床示意公孫長平上來睡。
公孫長平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能莫名其妙和個姑娘家擠一道,但是天舞以明日進入萬劫地獄甚是辛苦要求他好好休息,還拿被子卷了一條分割線夾在二人當中。
夜里公孫長平有些睡不著,側過身望著天舞的臉發呆,忽然腦海里閃過一陣笑聲。
他猛的回神朝四周一看并無什么人也沒什么魂魄。
“難道是太累了?”
可是當他再次回身看著天舞忽然覺得天舞長得特別眼熟,那種好像認識了幾十年的眼熟。
公孫長平被自己的這種想法逗笑了。
然而天舞此時突然睜開眼。
那雙眼睛和平日里不同,是一雙純黑的眼眸。眼眸流出的黑色里閃著點點星光。
公孫長平有些被嚇著,僵直著身體不敢輕易動彈。那雙眼睛像是要看穿他一般,讓他感覺快要窒息。
就在他呼吸快上不來時,天舞又閉起眼睛。
公孫長平喘上氣,身子又可以自由活動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如夢一般縹緲不實,公孫長平心想:不管了,可能是這地界入口和自己八字不合容易產生幻覺吧。
就這樣,公孫長平慢慢睡著了。但是這一覺睡連連做夢。好像是被困在一個迷宮里,怎么都出不去。他聽到遠方有人在喚著他的名字,然而四下無人,只有迷宮的宮墻。
公孫長平拐了一個彎竟然回到了驅鬼臺的那間密室。密室里依然是那四個僵尸背著鏈條。
黑暗中一個空靈之音道:“你終于回來了。”
這聲音有些耳熟,可是一時間公孫長平想不起是誰。